曜子突然明白，和也并非缺乏对“生命”的敬畏，只不过这份敬畏在他所在意的东西面前，就真的只是草芥一般的存在。

“真是……拿和君没办法……”

这是和纱常常挂在嘴边的话，而此时曜子说出口时，她切实的感受到了这其中的重量，然而……她却毫无怨言地选择了背负。

第300节 第二十九章 苦

“和君，这个好苦……”

“稍微忍耐一下吧，曜子……我已经加了很多蜂蜜了。”

看了看曜子可怜兮兮的表情，再看了看被她推到自己眼前的碗，和也感到有些无能为力。

让这个喝咖啡能加五六袋砂糖的女人喝这么一碗逸散着植物特有的苦涩的黑色药汁，要说没有一点负罪感是完全不可能的。

“完全没感觉出来！肯定是蜂蜜放得不够多！”

曜子似乎找到了可以让她发脾气的点，本来蔫蔫的语气变得精神饱满了起来。

“烈先生不是说过么？加了太多糖的话药效会下降的。”

和也劝说道，但对上曜子的眼神时，他觉得自己的劝说大概也只能停留在不轻不重的语言上。

“明明只是一碗药而已，你是小孩子么？要在这个时候撒娇……”

和纱挑眉的冷漠模样带着一点恼火，时隔数日再次见到曜子，她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异常，此时发脾气大概完全是因为曜子对和也撒娇地过头了。

“一碗药而已，一口气喝下去不就完了么？”

“明明自己也是个小孩子嘴，和纱完全是在站着说话不腰疼！”

有的时候，曜子在和纱面前更像是妹妹，而全然是一副长姐模样的和纱大概是把没舍得用在和也身上的严厉全部给了曜子。

“换做是和纱，肯定会撒着娇让和君喂的！”

“我知道了……”

和也听懂了曜子说的话，在和纱稍微有些不善的目光下，他端起了眼前的药碗。用汤匙轻轻搅动着药汁散热后，他将一小勺药喂到了曜子嘴边。

看着曜子本来满是欣喜的表情在把药喝到嘴里后一下子皱成了一团，他叹气之后不由得小声叮嘱了起来。

“不是每次曜子吃药的时候，我都会在身边的……我不在的时候，曜子要学会稍微忍耐一下才行。”

“这完全……不是稍微忍耐的程度嘛……”

浓重的苦涩在口腔里晕开，曜子连话都没法说全，就算有和也把药一口一口地喂到她嘴边，味觉上的体验并不会因为这份温柔而改变。

“我说，这个有那么苦么？”

空气中弥散着的味道其实就是最好的答案，和纱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因为在逞强，也许她完全没察觉到，自己说出这些话时声线完全在颤抖着。

“和君，让我尝一口。”

“这是给曜子调理身体的药，不是布丁。”

话虽如此，但和也很清楚，不让和纱尝到这份苦味，这个姑娘大概会一直闹脾气下去。

他用勺子在碗里蘸了一下，递到了和纱嘴边。

“稍微用舌头尝一下味道就行了，我在加蜂蜜的时候尝过，到现在嘴里的味道还没散。”

“我可是要把这一整碗都喝掉呢……知道了这个味道之后，和纱也要稍微对我温柔一点才行！”

就算嘴里还满满的都是苦涩，但曜子依旧不放过与和纱玩闹的机会。

看着自己的女儿脸上向来凛然而飒爽的表情因为过重的苦涩一下子荡然无存，她似乎能从中获取到某种奇怪的愉悦感。

“完全……不苦嘛……”

纵然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但和纱依旧说着逞强的话。

“这种程度……的话，一口气喝掉不就好了吗？”

“既然和纱都怎么说了的话……”

曜子的行事从来都天马行空，在说完这句话后，她径直把手伸向了和也手中的药碗，似乎真的有一口干掉剩下的药的想法。

“曜子也不要在这个时候胡闹了，明知道姐姐是在逞强。”

和也似乎对此早有准备，拿在手中的碗无论曜子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他始终低垂着眉眼，喂药的动作始终有条不紊。

“姐姐也是，这个时候坦诚一些也行的。”

“冬马曜子，你为什么要吃药？”

就算是在表达关心，但和纱的语气依旧冷冷的，称呼曜子时用词也不那么有礼，只不过这已经是她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和君之前不是说了么，调养身体……唔，好苦。”

胡闹被阻止之后，曜子也安分了下来，因为没法忍受苦味才发出的轻呼声比起之前少了几分撒娇，多出的是克制。

“昨天的时候，我可是被和君带去做了一个下午的检查，查出一些这样那样的小毛病也在所难免……不过，这其实完全是和君在小题大做就是了。”

“就算是我小题大做，在这件事上曜子也必须听我的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