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落海底的人听到自己的耳边响起诸多古怪的类似窃窃自语的声音。如果用心灵的波尝试理解,会得出以下的信息:
“有人来到了这里!”
“时隔六十个周期……涡中,再一次遇到了来客。”
“它是什么性质?”
“不知道。”
“是谁安排的?”
嘈嘈切切的细语,好像清晨小区高楼之上听到底下无数小贩子的叫骂声。声音卷在一起,在类似水的流动的东西中模糊,渐渐不可听闻了。
只有最后一句,他听得清楚,他哂笑一下,就在这空无的世界里字字铿锵地大声说道:
“你们听清楚了,我是自己来到这里的!”
犹如雷鸣一般,那些幽灵般的声音都不见了。
世界乍然安静了下来。
而他对于世界一切的感知都不再具有效用。
用于感受光的视觉,用于感受声音的听觉,包括效用更次之的触觉、嗅觉与味觉一一灭尽。
因为这是一片原本既没有光,又没有声音禁忌的领域。
直到因为他的到来,方才从光与声的角度中,以一种全新的视角重新看到了这个从未被人记载过的世界。
而他的思考器官则用自己过去的感知与印象与知识,拼接各种各样的素材,从而组合出自己的所见。
这里可以举个有趣的例子。
比如红绿色盲,是分不清红色和绿色。在红绿色盲眼中,红色和绿色是一种颜色。
这是因为他们用于认知的器官·眼睛上的视网膜,因为功能障碍,无法认知绿色,对于绿色,与也会把“红色”的信号传回给大脑,大脑就生成“红色”的印象。
这是一种致命的缺陷。
同理,现在他的感知器官同样走向一堵不可逾越的墙之前——
感知器官无法认识正在发生的事情,所传递回的一系列有限信息,在大脑看来就是“黑色”“海洋”“液体”等地球上有过的可以认识的现象。
而大脑本身的思考功能局限,更会倾向于使用已知的事情来代替“暂时还无法认识”的事情。
譬如既视感——一种会觉得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的现象,就是大脑自以为是的对记忆的胡乱拼接。
那时候,锡安隐隐约约已经发觉自身的认知有所不殆。因为他深刻地明白深海液体对他来说绝不可能造成灼伤般的痛。
这种痛隐隐约约,好像虫子的啃食。
而在他意识到痛苦之后,原本更接近水的液体就逐渐变成一种未知凝液。
在一个未知的世界,人只是发现。
液体灼烧人,也是因为,有人改变了液体的性质,所以事物的发展引动了认知的变化。
但这个假定,有个前提,认知本身是无限的。事物不论什么样的发展都能认识到。
但对于大脑来说,大脑在这片空间内,却是第一次发现红色原来不是绿色,而这种液体原来不是水,因此才做出区分,用其他的更相近的印象代替了前者。
于是个体认知的变化使得“有限认知中的事物”发生了发展。
而他越是游,越是游数不清的纷繁的形状从他的身边掠过,可是他一个都描绘不出来,越是目睹,就越是感到无边怪异。
一个正方形的圆……?
这是可能的吗?
但感知器官传回的信号,在大脑看来就是一会儿变成圆,一会儿变成正方形。
一切都模模糊糊,不可见着。
“这里是哪里?”
锡安游了游,就在这深海般的境界中问修理人。
对于是否能得到答案,锡安并不抱有希望,谁知修理人被光举着,随暗的流体,睁开眼睛,先是唱了一会儿谁也听不懂的歌,然后就迷惑地、惶然地说:
“这里……这里是中央思考地区。”
光从水中无边无际地倾落,好似没有尽头。
锡安看到大片大片的不停变幻形态的固体物质不停地在这片充斥流体的世界里沉落。
而这是一个……没有界线的空间。
这个空间没有边缘,所有部分彼此相连,就像地球上一直往前走,也只会绕地球一圈一样。
以致于,来到这里的锡安完全分不清方向。
沉到最底下的物体又会在上方复现,好像它就是从上面掉落下来的一样。
“中央思考区域……?我们是在它的脑子里吗?”
锡安想到了大脑。
大脑的功能分区是各不相同的。修理人之前说有形之暗是苏迷卢山的暴力冲动,那么刚好与大脑的杏仁核相似。人类大脑的杏仁核就负责识别情绪和调节情绪,其中也包含暴力和对威胁的拒绝。
而中央思考这个意思又可能能与人类的大脑皮质相对应。大脑皮质即使人思维活动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