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全域视觉外，他的速度同样提升至近乎成虫的档次。剑鬼豆娘、霜鬼天蛾，所有名称中带有“鬼”字的怪物起源都与恐惧有关，而恐惧在人心中传播的速度便是它们急速的根源，这并非是某种异能，只是单纯的速度，却因过分夸张的强度被冠以“神速”之名。而现在，雷鸣惊也已经触碰到了“神速”的门槛，只是为自损程度做考量，至少在这，雷鸣惊不可能比光还快。

幸好这些轰击而来的光柱无法轻易转向。

他从间隙中躲开银色光柱，以踩踏空气、足跟推进器和引力之线的三方辅助下在空中灵活如游鱼。少年对引力之线的应用同样暴涨，不再是寒酸的“一根”，而是数量完全模糊的“一丛”，如果愿意，他甚至能够利用引力之线平衡自身，做到凭虚御风般的平稳飞行。

“梦境世界？这个世界同样是梦境世界！被别人舍弃的黄粱一梦！槐安守不过是腐尸身上最肥大的那条蛆虫！拾人牙慧的老不死！”

【鸣惊！】

我知道。

雷鸣疾在心中发起的警报让他用盯紧从光柱中飞出的纤细银线，那实为能够任意转向的光粒子，骑士双手各自握住以单侧钩刃代替剑格的纤细叶剑，用同为原子级锐利程度的剑刃无比精确地劈斩并弹飞光粒子，避免被银线撕成碎片。

他的一切力量都在突飞猛进，这对他来说非常简单，简单而理所当然——只要他主动舍弃自己的生命，将一切都转交给雷鸣疾，那么自然就能用生命换来力量。

他正在迅速接近死亡，以此催化出翱翔天际的恐惧虫王。

【鸣惊！！】

雷鸣疾的警告不仅仅是因为敌人的攻击，同样还因为雷鸣惊的举动。她的声音比上一次呼唤时要更加成熟，已然迈过变声期。

可这不是雷鸣疾渴望的成长。

没关系。

雷鸣惊不敢将所有引力之线都连接到敌人身上，对方比自己更加擅长直来直往的攻击，光柱会将他的身躯从微观层面上彻底撕碎，骑士必须保持着高度警戒与灵活的机动性，就像是在某个触之即死的游戏中一命通关，只有这样，他才能寻得获胜的契机。

我自有分寸。

“你以为为什么强大的妖怪最终都深入梦境？所谓‘现实’只是槐安守为我们挑选出的舞台，所有能够翻天覆地的强者在这里都要被迫过上平淡的生活！！”

“所以呢？”

雷鸣惊在躲避攻击的同时不断接近那伫立于天际，被群星与皎月之光拱卫的少女，这是他在战斗中首次出言询问。

“槐先生没有阻止任何人离开，他只是在保证现实的稳定。除去那些强者之外，平淡生活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安心与幸福的保证，他从未强迫你们做些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恨他？这么恨自己的哥哥？”

“南柯梦女士？”

顶着黑色猫头的少女咬牙切齿，獠牙毕露。

“可笑！你以为槐安守不曾恣意妄为？你以为他没有将万物置于指尖，让一切按照他的剧本行动？别犯傻了！他也只是个凡人，一个得到了无尽力量的凡人！受到些小恩小惠就晕头转向的孩子……他的确不再干涉世间，但那是因为他早就玩腻了！你以为世界从最初开始就是这个样子的吗？你以为被我们称为‘现实’而真名‘叙别梦’的世界被他重启了多少次？”

“九十二万三千三百六十七次！以叙别梦为中心，不知多少世界因为他的某个念头而波动毁灭、重启再生，九十二万三千三百六十七次后他才感到厌倦，可他又会厌倦多久？什么时候会重拾兴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的一切都建立在虚假之上，他真的有妹妹吗？我真的是他的妹妹吗？世间万物都是梦幻泡影，而他攫取了造影的权柄……既然如此，那就让我来戳破这泡影，给予所有人平等而公正的解脱！！”

“你的确说出了某些我不知道的事情，但最核心的问题我早就知道了，女士。”

雷鸣惊躲避着南柯梦的攻击，从她目前为止展现出的能力来看骑士并非没有一战之力，只要那个漂浮于灵薄大梦中的少女的确是南柯梦的本体。

他怀疑过这是不是万圣夜行的试炼内容，但雷鸣惊注意到随着时间推移，现实世界的景象逐渐在灵薄大梦中依稀可见，虚幻与现实的界限正被南柯梦凭借一己之力颠覆。以南柯梦目前表现出的破坏力，她能够用光芒轻易湮灭任何事物。

少年猩红的复眼映照出了南柯梦手中的物件，她抓住左侧羊角单手提着那颗山羊头颅，头颅的眼眸已然失去瞳孔与虹膜，变得与毛发同色，灰白一片，脖颈下方本该存在的人类躯体不翼而飞，无比平整的断口正淋淋漓漓落下鲜血，下颌因重力而张开，长而鲜红的羊舌歪曲着耷拉在口腔外面，模样凄惨且狼狈。

“设身处地的想想，我能理解你的恐慌。但在我看来，槐先生只是个乐于助人的老先生，或许古怪了些，却仍不失为一个好人……”

他无言哽咽，悲伤、痛苦、无奈、怨恨，这些情绪统统成为愤怒的燃料，心中的愤怒静谧燃烧，但雷鸣惊却越来越冷静，南柯梦不是用怒火就能战胜的敌人。

“如果他真的堕落为世界的威胁，那么我会尽己所能亲手斩杀他，但是他没有。”

“所以，你要为他偿命。”

第580节 EPISODE146 命运

“区区小辈还敢妄言！没有槐安守庇护的你对我来说不过是只随手就能碾碎的虫豸！如果你这么怀念那个暴君，那我就送你去陪他好了！！”

“抱歉，女士。但能杀死我的只有一个人，她的名字叫雷鸣疾。”

“这是由生命与死亡维系而成的纽带，牢不可破。”

南柯梦，是槐安守的妹妹。至于究竟是亲生兄妹还是表妹或堂妹除了他们自己之外没人清楚，但能够确定的是二人的确存在血缘关系，以及……

黄粱枕是理论上最接近槐安守的贤者，南柯梦是实际上最接近槐安守的贤者。

所以，有可能战胜槐安守的贤者只存在一个选项，尽管没人认为她真的能做到。

可她就是做到了。

【鸣惊，对方还在攻击！】

雷鸣疾的提醒让雷鸣惊重新回过神来，槐安守身陨的确让他无比愤怒，但这愤怒并不会影响他的理智，然而有些事情并不以他的主观思维做改变。

随着在自己与雷鸣疾这混合生命中的“比重”逐渐流失，少年察觉他的意识越发混浊，像是失去了大量组件却仍在勉力维持的机器那样，磕磕绊绊，难以为继，光是保持着“运行”就已经极为艰困，要消耗他全部的精力。

这过程并不痛苦，没有带给他任何折磨，仿佛一滴眼泪融入大海，又像是气流消解在更加庞大的飓风之中。

即便如此，骑士依旧在战斗。两柄叶剑无比精确地斩断光粒子，游刃有余地与光柱擦肩而过，但这并非是雷鸣惊的功劳，他只是在意识中给出攻击或闪避的趋势，这趋势完全无法影响身体，是别人在操纵他的躯体完成他的指令。

是雷鸣疾在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