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这老哥这么努力你还想着人家的掉落，你是人啊？】

【我也蛮喜欢这光污染侠的，不过你也看到了，祂脑子里有月亮的后手，将来阵亡的概率奇高无比，比起不经同意就抡起人家的骨头架子当大锤使，肯定是得到同意后再用更加人道吧？】

而圣人自己也是这么想的，话语被打断和周禄兴的无理要求都没有让祂生气，散发着微光的类人型轻轻颔首，语气轻柔而认真。

【是的，当然可以。】

祂环顾众人，圣人同样有着眼球，但祂没有眼睑，眼球直接被半透明的皮肤包裹保护，只是这些器官从外界都无法看到。

【我愿意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留给你们——虽然我拥有的东西只是我自己。当我死后，我的遗骸就任由诸位处置。】

“不，倒也没必要这样，你愿意把骨给小周是你的选择，但我本来在同僚眼中的形象就非常微妙，再拎着把字面意义上的神经刀岂不是更吓人。姜杏那小崽子成天说我坏话，我现在连兴趣使然的教官都当不了，拿取同伴的遗产总是让人心情奇怪。”

陈烟舟摆了摆手，其实他也觉得圣人这次复活也活不了多久，但这几年教书育人的时光让沉浸骑士身上多了几分难得的温柔，如果是过去的他根本不会出言安慰圣人。

【这是作为诸位不远万里前来拯救人类的感谢，也是我这身无长物的普通人唯一能够拿出手的报答。不过我还是要死的，而且脑不能留给你们。它已经被神明腐化，定然会逐渐杀死我，成为隐患。事到如今，我作为战士已经没有存在意义了，我的“龙之道路”早在从脐带上坠落的瞬间就已然断裂，没有了痛苦的人作比较，就让那些幸福的猪永远幸福下去好了，扑灭现象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个问题还得仔细斟酌，我们想要处理掉这个世界，因为它正在危害我们的世界，朋友你知道什么与整个世界有着深刻连接，能够透过这份连接直接摧毁一切的存在吗？”

雷鸣惊的问题让圣人怔愣当场，很快恢复。祂作为口部的那条线随之张开，露出密密麻麻的洁白牙齿，难以抑制地笑了起来。

【啊……是的，我当然知道。】

头戴黑铁荆棘之冠的纯白圣人高举右手，伸出食指指向天穹，扬起头颅。

【这世间仅剩的神明，仁慈的月亮。】

第714节 EPISODE30 月坠

【我已经爬完了三分之二的长度，剩下的神使数量不会超过七只。然而在我死后的这数百年时间中，月亮应当已经补充了自己的爪牙，我现在仍旧能够唤下脐带，只是前进的过程并不会简单，希望诸位能够理解。】

【我很想和你们共同前进，但是埋藏在我大脑中的污泥神使本身便是颗定时炸弹，我不清楚它究竟会在何时引爆，如果反而影响战局实在是得不偿失。】

“没关系，我们从不畏惧战斗，如果你脑子里的东西出了问题，我们会把你控制住的。”

自从听过圣人口述的成长经历后，在座众人就不会再把祂当成没有战斗力的吉祥物，这可是手持黄铜大书连斩十三神使的寻月圣人，在对抗神明方面有着充足经验，雷鸣惊不会放过这个战力。

少年愿意相信祂讲述的那些往事，圣人苍白、纤细、高挑颀长，如同艺术作品中的外星来客，浑身上下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细节，但在这身可怖的皮囊下，纯粹而博爱的人类灵魂正在熠熠生辉。

祂真的是一位圣人，可这并非命运，更与血脉无关，只是因为祂坚定地走在自己的“龙之道路”上，祂从一名只有形貌古怪的普通人成长为了真正的“圣人”，并为自己的信念殉道。

而就算以最大的恶意揣摩祂，假设祂所言的一切都是谎言，雷鸣惊也不觉得让祂脱离众人视线是什么好事。

“你难道不想继续自己未竟的事业吗？你难道不想摧毁自己的执念所在吗？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圣人，但凡创造这个世界的‘神明’心中怀有半点善意与怜悯，此世人类的结局都不会是如此。人类不该是这样，世界也不该是这样，你的愤怒，你的仇恨都是正确的，因为你在错误的世界中找到了正确的道路，如同从泥沼中挣脱而出的白蛇，这份觉悟如此难得，你不想走完它，见证世界的终结吗？”

【我……当然想，只是从安全角度来考虑这并不划算，你们应该直接取走我的圣骸，这次我会主动解放圣骸中的力量，让它们为你们所用，驯顺而服帖，像是最温柔的羔羊，唯有大脑我要将它销毁，销毁大脑之后我也不再有复生的可能……】

“行了，小老弟你别说服自己了，所有需要说服自己才能接受的事情都是你不喜欢不想做的事情，是这样吧？”

周禄兴以幽灵形态蹲在地面上，硬是在面罩口部塞了根用狱炎点燃的烟。他叼着烟仰头看向血色天空中仅有的天体，几秒后用右手食中二指摘下香烟，以烟卷末端的火光遥遥点了点月亮，对同伴们说道：

“我们一直都在想怎么爬上月亮，为什么不换个想法，让月亮主动滚下来找我们呢？”

就连许风都对周禄兴的狂想感到惊讶，可这份惊讶很快就消弭无踪，这种事情乍听起来就算对铂金圣龙来说也显得过于异想天开，可妖怪的梦境世界并不能以常识推论，同理，妖怪也无法以常识推论，更何况周禄兴也不是喜欢乱出主意的人。

“你们妖怪的事情我不太懂，可是这世上的原生活物应该就剩下圣人和月亮了吧？祂这么特殊，难道没什么新权限之类的吗？你自己也说了‘解放圣骸的力量’，活着帮帮忙不好吗？”

【这，似乎我和世界的联系的确变强了，可与月亮比较起来本就差距明显，月亮应该也有加强？】

“那可不一定，敌人未必有你以为的那么强。一百分试卷，再天才的天才也只能拿到一百分，九十九分的月亮提升一分，五分的你提升八十五分，这差距不就只剩十分了吗？更何况你不是在单打独斗，你还有我们啊！”

周禄兴随手丢掉正在燃烧的烟蒂站起身，不给圣人更多反驳的机会转头看向祂，来回打量，目光如炬。

“小老弟，你现在还能诳月亮放脐带吗？”

【应该是可以的，你要干嘛？】

“老哥我能变得霹雳无敌超级大，到时候你让月亮把脐带放下来，我直接扯着脐带把那玩意拽到地上，咱们瞬间爆种一波集火搞定它，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这真的可行吗？】

在圣人最疯狂的想象中也不会出现“一个男人把月亮从天上扯下来”这种景象，但周禄兴说的理所当然，他的同伴也不曾出言阻止，好像只有圣人自己少见多怪。

“我也不知道，所以这不是要你配合着我试试看能做到什么地步吗？要是不行咱再换别的法子呗，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更何况在座各位都十分有能，还怕这个？”

【你说的也有道理……】

周禄兴很多时候都显得暴躁而孟浪，但他骨子里的可靠气质仍旧会暗中提升他的交涉等级。圣人也开始仔细斟酌这件事情的可行性，祂审视着周禄兴，并不清楚对方究竟有什么能力，让他会说出这自信到近乎狂妄的宣言。

“哦对，你现在看到的并不是我本人的能力。”

周禄兴举起右手，缠绕在手臂上的灵质迅速消退，只留下保证牵引骨骼活动的最少结构，露出赤铜色的骨骼。

“我本人的能力是燃烧生命换取力量，可惜血肉会被灼烧殆尽，只留下骨架、现在储存的柴火可谓是历史新高，可以放开手烧一阵子，火力全开的我可是有吞没世界的战绩，搞个月亮还不是手到擒来。”

【等等，你是……“金属的英雄”？】

“金属英雄是什么？”

【哦，抱歉，这是教派中流传的一种概念，教派认为“英雄”就是人类中的“金属”，英雄经历的苦难与考验和锻造金属的熔炼及淬火相同，都是为了达成最终的成果，想当然耳，这群蠢货对“英雄”毫无敬佩或感激，甚至觉得英雄们在“助纣为虐”。我一直以为这并不是真实存在的状态，不过你的描述的确和这套金属理念高度一致，我相信您定然能够成为“完全的黄金”。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说不定能……】

圣人似乎发现了某种新的可能，陷入沉思之中。没等周禄兴开口询问，陈老师便抢先叫住了他，艰难开启闪烁着雷光的梦境通路，从中扯出一柄造型独特的玉刀丢给周禄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