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就是想折腾我，你总折腾我。”

“唉……本来应该由我提供知识和变身战斗，你负责制作道具与日常生活，现在知识是我，战斗是我，制作道具也是我，你除了吃饭洗澡玩游戏就是在身体里睡觉，炼金术士的本职都不做了？再这么下去，你就不怕真的变成最初担心的那样，这具身体被我占据？”

莲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看起来相当大度。

“不怕，实在不行这具身体给你了，你记得给我造个新的就好。人造人也行，记得把身材比例调的优秀一些。”

“可我觉得还是原来的你最美。既然你已经有这种觉悟了，我不是早就能作为个体独立出去？”

“分开了我不就必须自己处理那些生活琐事了吗？叶你这么好用为什么不多用用？”

叶沉默片刻，抬起右手打了个响指。于是主体纯白的机械鸟儿自房间另一端飞来，它体长约为二十公分，鸟喙鲜红，双眼漆黑无神，两翼暗蓝，其中有大量光点闪烁明灭，在飞行过程中留下缓缓逸散的轨迹，仿佛拖曳着浩瀚的星空。

那只形似鹦鹉的机械鸟类落在少女肩头，少女右眼中仅剩的银色便当场消失，而鹦鹉的眼眸则瞬间亮起，露出水银色的虹膜。

“今天的工作还有一大半，我会督促你完成它们，完成之前不许吃饭，空间袋封存，只许啃老式军粮。上校，把你的储备留下一天份，谢谢。”

“您的旨意，阁下。”

伊斯特伍德从次元袋中拿出三根暗银金属棒和一个扁平金属酒壶，对莲露出笑容，恭恭敬敬地放到她手中。

“不是，等等，我、我没有被机械升华感染啊！那是我的传奇炼金术制造出来的余波，我自己还是个普通的少女啊！”

“‘我们’的传奇炼金术，至于这个问题。”

那鹦鹉侧过身，用喙在她耳垂上啄了一下。

“现在你感染了。”

看到叶甚至没有和自己就“‘科学怪人/传奇炼金术士’到底算不算是普通的少女”这个问题进行争辩，莲便明白他真的生气了。少女只好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然转变为机械的纤细双手，无奈叹息。

“好吧好吧，看来是躲不过了。”

“那是自然，我会在心中盯着你的，等到你完成工作之后就给你解除机械升华。”

莲撇撇嘴：“说得好像我自己没法配置解药一样。”

“你如果敢偷偷喝解药的话，我会让你把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出来。全部，吐出来，你不会想知道具体方式的。”

“……哦，我知道了。”

少女心不甘情不愿地瘪了瘪嘴，椅子顿时矮下一小节，通过六条椅腿上的滚轮转移到某个特定位置，随后各个模块化的操作台从墙边汇聚而来，组成为环形，将炼金术士环绕其中。

那只悬停在空中的机械鹦鹉目送炼金术士远去，随后收回目光。

“各位，我们继续。”

“啊，好的。不过你这样没问题吗？我是说，将灵魂转移到这具机械身躯上？”

“感谢你的关心，铂金圣龙，我是水银之神身上脱落的叶片，自然带有与之相同的部分性质。就像对你来说灵魂的表达是‘结晶’一样，对我来说，灵魂的表达是‘水银’。”

“水银作为液态金属，和水一样能够聚散流转，这在水银之神的世界里体现为有灵魂的生物可以通过杀戮腐化变质者夺取对方的水银以此增强实力，这是水银之神为世界设置的自我保护机制，除此之外，那个世界的住民也研发出了诸如‘利用灵魂让武器变质升级’、‘利用灵魂转化出其他自然现象’之类的技术，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不过这些技术都有其局限性，毕竟并非所有世界都是用水银打造而成，灵魂=万物这个规则未必成立……这个我们稍后再说。”

“你能看到躯壳内部的灵魂真容，这能省去很多麻烦，记得好好利用它。我想你刚才应该是看到我从莲体内流入了这具不死义体中，无需担心，这只是我灵魂的一小部分，主干仍在莲体内——否则她绝对会偷奸耍滑。至于你为何无法察觉我的灵魂总量，自然是因为我和莲完美相融，没有任何区分。”

“甚至和这位被异物寄生的年轻人同样紧密。”

鹦鹉扇动翅膀，拖曳着星空的影子飞到雷鸣惊面前，用水银双眸与他对视。

“孩子，你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或许吧，但我相信自己能跨过这道难关，我总能跨过难关，无论是因为运气还是因为实力。”

那鹦鹉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露出微笑。它随后用右翅轻抚雷鸣惊的头颅，那些金属打造的羽毛并没有真正的金属质感，而是某种柔软而冰冷，仿佛气囊一样带有些微斥力。那些星光投射而下，让雷鸣惊和雷鸣疾都觉得精神了许多。

“好孩子，祝你成功。很抱歉我帮不了你什么，你看，就算我想要增强你的灵魂，那只水虿也会共同得到好处，而随着时间推移你的一切都会被它取走。如果是寄生初期水银之神或许能将你和卵分开，可我不知道祂究竟在哪，现状如何……我很遗憾。”

“没关系，我和雷鸣疾相处融洽，现在这样就好。有人说过我会有办法，而我相信她。”

“好孩子，真希望某个人能向你学学。对了，你身上也有机械升华对吧？而且还是被机械相关的伟力者修改过的版本，我能复制一份吗？植入莲身上的话说不定能让你的谦逊和勤奋多多少少影响到她一点……”

“抱歉，我的机械升华Ver.3.0里包含着几种金属图纸，其专利版权并不属于我，我只能使用，不能授权分享，希望您能谅解。”

“啊，知识产权保护，我当然能理解。奥法联合很注重这个，我们专门铸造了一面无信者之墙，所有剽窃他人成果的灵魂都会被钉在那上面，永生永世以儆效尤，这面墙就树立在中央广场上，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去参观参观。围绕着无信者之墙已经出现了完整的商业街，大家都喜欢让他们看到快乐热闹的人世，这就是最残忍的折磨，而且无信者之墙上的灵魂并不受到个体灵魂保护法所保护，法师们会在不彻底摧毁的状况下用他们进行试验。”

叶落快乐地拍打起翅膀，其实它什么都不做也能漂浮在空中，这只是单纯的情感表达。

“既然如此，那就忘掉这个失礼的要求吧，我不会做出这种无耻之事。机械升华只不过是极效钢铁烙印造成的余波，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这招会有这么夸张的影响，这以学者来说略显失职，自然也无意将它作为我们的所有物。果然远超人智的知识并不该被轻易使用，这是我得到的教训。”

“回头我会询问所有者价格，既然都是学者的话，用知识交换知识应该十分正常吧？除此之外我有一件事情非常好奇，您能自如操作机械升华，莲女士也说可以自行调配解药，那为什么不让飞升机界变回原本的模样？或者说，为什么不在机械升华扩散之前就将其控制住？”

“因为这个世界付出了很多代价，经历过许多剧变才稳定为现在这副模样，我们当初打得的确有些太过火了。现在机械升华已经成为了世界的基石之一，好不容易才勉强稳定下来，如果现在又说‘啊我突然觉得还是初版设计比较好’而改变的话肯定会重新带来动乱，毕竟现在这个世界也不能说是多么和平，铂金圣龙和他的亚马逊们应当对此了解颇深。”

“其次，机械升华能够显著提升战斗力，这对当时的奥法联合来说根本求之不得。在此之前，人类、半身人、矮人、精灵……在基础种族中，所有被划分为‘平民’的个体都相当脆弱，脆弱到最蹩脚的战士都能轻松斩杀两位数平民的地步，可当机械升华扩散开来之后，平民的生命与力量都被拔高到一个相当可观的地步，约等于原本的6级战士，而本就具备力量的人也能得到补益，甚至被污染后还会诞生更适用于战斗的病变器官，当时我们误打误撞创造出机械升华后可谓是举国欢腾，让我甚至没好意思说出‘这只是个意外’。”

“不管职业是什么，既然担任了领导人就总要为大局妥协，灭自己志气的事情当然要尽可能避免，您做的没错。”

“谢谢，虽说机械升华会完美还原出生物本有的功能，所以不会有‘腮变成了机械而被淹死的鱼’这种惨状出现，但是就和所有尚未超脱的高智能生物，不，和所有动物一样，获得了此前没有的强大力量后斗争心和欲望都会随之膨胀起来，间接造成大量伤亡。甚至由于当时我们正在对神明宣战，有些想要获得我们的战利品神格，认为有机可乘的蠢货还会攻打奥法联合。”

“他们很快就会察觉到——我们远比那些旧日神祇更加可怕。”

这句话叶落说的轻描淡写，然而旁人都能听出那之后究竟浸透了多少血与火。

伊斯特伍德肩膀上的乌鸦突然开口，发出稚嫩的少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