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果点了点头：“还记得你那件我拿来当睡衣的衬衫吧？”

“记得，怎么了？”

“你要是不招，小心老姐我只穿着它和内衣在你腿上坐上一天，拿你当人肉椅子！”

雷鸣惊闻言立即肃穆神情：“怕了怕了，确实是严刑逼供，这我可顶不住。”

“哼哼，知道厉害了吧？知道了就乖乖把情报都交出来！”

“好，我们去找个地方谈话。”

其实若是论安全隐蔽，雷鸣惊自己的梦境世界才是最佳地点，或者他们即刻打道回府，在住房里也比在外面安全。只是梁果现在显然被勾起了兴趣，雷鸣惊也觉得难得出门，还没走多远就回家实在是不好，干脆继续在大型商场里游走。

不被他人窃听，他有这种程度的自信。

少年从衣兜中取出一对泛着金属质感的黑色无线耳机塞到梁果耳朵里，自从成为宣和安保科技有限公司的职员后，由于其试用员的特殊职务，雷鸣惊的日用品正在逐步被公司产品所替换。绝大多数产品都没有任何质量问题，只是有些东西的产品定位极其模糊，感觉是设计师一拍脑门做出来的缝合怪。

你看这是个对讲机，其实里面塞满了炼金炸.药，同时还是个刮胡刀……

总之这种东西雷鸣惊都会回复以“功能各自独立，割裂感强，不知所云”的评价，会被他留下的试用产品都经过了其个人质量检验，无需担心其安全问题。

就像之前一样，少年并未开口，但耳机中却响起雷鸣惊的声音。

【喂，姐，能听到吗？】

“嗯，你身上怎么这么多奇怪的东西，还有之前那个机械飞升，赛博朋克2077吗？”

“还是有些区别的……类似于蜡烛朋克转赛博那样吧，这个故事恰巧是最近发生的，你要先听吗？”

“不要，我要按照顺序一个个听下来，而且你为什么还要张嘴？”

【总是你一个人在说话感觉很奇怪吧？我又不是哑巴。反正也不是每句话都有可能暴露。】

“失语美少年不也挺好的嘛，像老弟你优点这么多的人，来点缺点让我们这群凡人找点心理平衡怎么了！而且世上有慕残症群体存在，说不定反而是加分项呢。”

“我在别人心里加分也没用啊。”

雷鸣惊轻声叹息，环顾四周，找到一家附堂食的西饼屋。

“这老弟，嘴倒是很甜。”

“甜不甜老姐你最清楚。”

他拉着梁果在靠外的位置坐下，随便点了些咖啡蛋糕，在心中悄悄为惊人的价格而略感不适，还被雷鸣疾嫌弃了。

【鸣惊，既然你在约会的话，就不要计较这些事情啊，我知道你节俭惯了，不过现在底薪绩效提成三管齐下，你的月收入好歹也抵达五位数了吧，穷酸气质可是减分项哦。】

【所以我才没表现出来，而且主要是这种程度的西点对周周A梦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轻松写意，我和他学学也能做出来，没什么必要在外面吃。不过人家也要考虑店面租金、装修费用、职员工薪这些事情，贵一点就贵一点吧。】

他吃了口提拉米苏，含着勺子看向梁果。

【姐你是想听提取过的重要梗概，还是从头到尾一直听下来？】

“那还用说？当然是从头到尾全都给我说出来。”

“果然。”

雷鸣惊思索片刻，从最初的最初，自己与那只靓丽豆娘的相遇开始娓娓道来。

在这过程中，梁果的表情几度变幻，最终被她强行遏制住。由于最初那段时间是新情报最多最密集的时段，所以雷鸣惊只是讲到自己和许风、血影扫除歃血兄弟会为止，时间就已经过去了近四十分钟，而这还是梁果只在聆听，没有开口的情况下。

店员没有来赶人，甚至主动给雷鸣惊和梁果的咖啡续了杯，而这家店正常是并不提供咖啡续杯活动的。或许是梁果的表情着实有些吓人，店员小哥在送来新的咖啡时对少年悄悄做了个“加油”的口型，他可能是以为这对情侣正在吵架冷战，而雷鸣惊也对他的善意颔首致谢。

他倒也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状况出现，和张千巧的洗衣店一样，自己坐在靠近玻璃外墙的位置，被动起到了招徕顾客的效果，店家应当也很开心，只是雷鸣惊现在没有理会这些的余裕。

如今回首看去，刚被寄生的那段时间是雷鸣惊最凄凉的时段，生逢剧变，命不久矣，才刚刚做好觉悟，就因为些许疏忽而未能保护住萍水相逢的善良老人，还未踏上社会，就见到了因被害而转变为加害者的老鼠，带着随时都有可能暴走的队友共同行动……梁果最初还会觉得震惊，后来已经无暇震惊，太多情感混杂在一起，甚至变得麻木起来，只有心疼格外明显。

可雷鸣惊全都靠自己走出来了。

这让梁果既自豪又悲伤，在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她却没能陪在雷鸣惊身边。这同样是她的思维惯性所致，她清楚雷鸣惊是独立又坚强的人，又觉得“已经在这个年纪就要独自生活了，老弟不可能更惨了吧？”所以才会忽视这点，如今看来，生活的惨剧永远没有谷底，所有人都只能咬牙应对飞来横祸。

所以雷鸣惊当然会在上次见面时流露出极其少见的软弱，他几乎在梁果面前溃败了，对他来说她就是温暖与安全的代名词，是他的心灵港湾。却因为不想让梁果深陷同样的世界，连这唯一的庇护所都只能割舍……梁果现在非常想坐上时光机回到过去，让过去的自己不要那么信任雷鸣惊，无论多么坚强的人也是有其极限的，或许只要再追问几句，再坚持一下，她就不会到现在才能知晓真相。

万幸的是，即便在自己未能保护雷鸣惊的时间里，有人可以和他分享秘密。

少女长出一口气，余生千日，老者逝世，她终于明白了雷鸣惊那机械降神般的力量从何而来，又付出过何等代价，她几乎为雷鸣惊落下泪来，但还是强行克制住了。

“所以，跟我说说那个叫‘心竹’的少女吧。”

“我正要说到这里。”

雷鸣惊喝干杯中的香醇饮品，虽然只是在发送电波，但难免产生口渴的错觉。

张心竹的故事相对而言就没那么沉重，甚至可以说相当圆满，只是在听到雷鸣惊最后献出了自己的心脏时，梁果握着杯子的指节有些发白。

“喀啦。”

白瓷咖啡杯骤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细密裂痕随之在杯面上蔓延开来，让雷鸣惊连忙伸手握住梁果的手腕，佯装在拉扯中将杯子打翻在地，摔得粉碎。

他对拿着簸箕和扫帚闻声赶来的店员歉意颔首：“抱歉，杯子的钱我们会赔付的。”

“没关系没关系，客人你们没伤着就好。”

店员欲言又止，思索片刻，还是对梁果出言劝诫：“这位小姐姐，有什么事情还是说开了比较好，我和我女友也是这样，冷战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我们知道，劳您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