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怎么样？”方希问。

“……很漂亮。”许一诺嗫嚅。

她刚才看了看裙子上的标签价格，那一刻杀手少女的心脏停摆了一秒，在许一诺的认知中，所谓衣服，蔽体足以，穿着舒适已经很好了，委实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价格，以至于这抠门的丫头现在身体僵硬，生怕剧烈的活动会对裙子造成损害。

“也就是很满意？”

许一诺犹豫着点了点头，说不满意肯定是说谎，可紧接着她立刻开口，想说些什么。

方希没给她说出那句“太贵了”的机会，而是立刻打了个响指，“那就买下了。”颇有当年韦恩老爷买下酒店然后把喷泉改成游泳池的风采。

他从不吝啬，当然也不会跟亚瑟那样铺张浪费，方希对金钱的价值观一直都是“要用在有用的地方上”。

很明显，在他的认知中，给许一诺多填几件衣服绝对属于“物超所值”这个范畴内，实用，养眼，还愉悦，一举三得。

女孩愣了几秒，心中震惊难以言表，要不是怕衣服坏掉，她甚至想开启能力逃走……

更震惊的还在后面。

方希说完上面这句话后，竟又紧跟了一句：

“下一件。”

“喂！”许一诺瞪大眼睛，“说好的顺便试一件呢？”

“试一套衣服，顺便再多试几十套。”方希表情不变，他喝了口冷咖啡，“正所谓，来都来了……”

许一诺此时上前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可惜，对杀手少女来说，一件脆弱的、价格贵重的裙子的束缚能力，堪与传说级别的落衣缚情相媲美，所以，她只能被两三个店员拉回了试衣间。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内，这家店所有的库存都被许一诺试了个遍，有绣花暗纹的旗袍，腰间开叉露出矫健却白腻的腿根；也有樱岛女学生的改造版水手服，黑色小平鞋和雪一样的白色长袜，唯一的改造之处是裙摆短了有二十公分……源弥生看到估计会红着脸来一句不知廉耻。

方希就坐在试衣间前翘着腿等待，连杯子里的咖啡都是经理亲自倒的，递过来时笑容发自内心，一点都没有屈从为服务生的羞耻。

实在是因为这位客户太过大方，只要能让他眼前一亮的，立刻现结打包，而以许一诺的本钱，她穿什么都能让人眼前一亮。

许一诺一开始还有反抗的心理，可惜她面对一件比一件贵的衣服就好像女勇者遇到了触手怪，纵使想挣扎也有心无力，于是便放弃了抵抗，像极了说着“你随便玩弄我吧”被监禁少女。

事实证明再笨蛋的女孩也有爱美的天性，身为杀手她习惯了隐于黑暗，这是她第一次站在万众瞩目之间，她就是唯一的女主角，不论喜欢怎样打扮都有人买单，像个耀眼的公主，围观的女性皆朝这里投来艳羡的目光。

年轻漂亮的女孩大有骄傲的本钱，只是许一诺从未在意过这些，而现在她好像突然感受到了这些，穿着镶有水钻的高跟鞋在搀扶下勉强行走，杀手的协调性在细长的鞋跟前毫无作用，镜子中女孩行走的步伐笨拙得像是第一次下水的小鸭子。

最终方希和许一诺在店员的簇拥下走出了店门，知道的，明白这是恭送狗大户并由衷欢迎他们下次再来；不知道的，以为这是本地黑道来收保护费的……

“开心么？”方希问。

许一诺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

来时她那身打折促销买的廉价黑衬衫和牛仔裤已经被方希收起来了，取而代之的是最开始试的那套公主裙，许一诺倒分不清那么多衣服到底哪件最好看，只是方希最喜欢这件。

有时候方希也会展现出蛮不讲理的一面，他既然想把许一诺打造成公主，那后者就一定要按公主的方式度过这一天，连身上的衣服都要是公主裙。

“那我们明天再来一次？”他笑着问。

许一诺死命摇头，方希哈哈大笑。

上车再下车，栈桥朝远方延伸，犹如巨人的胳膊。

琴岛的名讳，原指小青岛，以岛间“山岩耸秀，树木蓊郁”而得名，小岛屿栈桥隔水对望，潮声在天与地间回荡，据说岛原是陆地的一部分，海浪长年冲打，便如游子渐与故乡分离，于高空看去，状如古琴，故有“琴岛”之称。

北端和中山路商业街成一线而连，并排的植物像是绿色的海，以栈桥为起点，依次往西，各路景点便如画卷缓缓铺开。

巨人的胳膊有陆地延伸到海，于百年前搭建，至今便被称为琴岛的象征，桥两边有铁链护栏和莲花路灯，方希让许一诺抬头看，海鸥的羽翼正划破水云。

现在是暑假，街道上人流如织，为了防止被冲散，方希一直紧紧握着许一诺的手——女孩的手并不显得柔嫩，指肚处能看到握匕的茧，抚摸过去有些粗糙，将这样的手握在掌心时，便有种刺猬收起尖刺露出肚子的感动。

“扭头。”

“嗯？”许一诺愣了愣，“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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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辉于此刻绽放，逆光的景像是铺开的画卷，世间绝无如此之画，花木扶疏，青松碧草，不拘于物，脱胎于形。

“是海。”许一诺轻声说。

蓝绿色的海装上礁石，激其雪白色的水花，许一诺站在桥边，公主裙上沾了点点的湿痕，似是染上的更深的色彩，太阳洒下光斑，便又褪去。

“还不是。”方希笑了笑，“只是开胃菜，下午才是。”

他停顿了一下，“不要反抗。”

许一诺点头。

回过神时，她已被方希拦腰抱起，些许目光朝此处投来，随又散去，岛上虐狗人士多得是，单身狗保护协会也用不着声讨这两个。

杀手少女哪享受过这种待遇，虽努力绷住表情，却还是脸红得想滴血。

“要做什么？”她的声音低而急促，还带着淡淡的羞耻。

“找个好地方。”

较之下来，方希的脸皮就厚多了，他坦然迎接着外人的目光，大步朝前，挤过人群，坐在巨石上，海风淡淡地吹过。

“放我下来。”

“不要。”方希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