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和书本并不是安全的,特别是在这个世界。
“埃德贝尔先生,我可以睡一会儿吗?”海伦央求道。
“有什么不可以的,睡吧。”
埃德贝尔换了一根新蜡烛,操纵木筏进入湍流,速度快了起来。
一小时后,木筏终于通过了险恶的河段,进入一片宽阔的水面。
埃德贝尔升起树叶支撑的船帆,河风鼓荡,木筏稳定而快速的顺水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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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到了早上,海伦睡醒了,病恹恹的,浑身提不上力气。
埃德贝尔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烧更严重了,而且饱受饥饿的折磨。
它趴在木筏上,触手垂进水里,过了一会儿,卷上来一条大鱼。
鱼身扭动,鱼鳞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埃德贝尔剖开鱼腹,除了滑腻的内脏外,还蠕动着一团阴影。
阴影伸出细小的触须,寄生在鱼的脊骨里,整条鱼都被污染了。
传说这是死去的魂魄,寄身鱼腹,想要去那往生之乡。 在永夜地域,没有人会吃去鱼。
不仅是死魂灵对人类的精神有种硫酸般的腐蚀效果,更多的对死者的敬畏。
永夜之外的鱼倒是正常的。
埃德贝尔将死鱼扔回河里,转身拿出炊具,慢慢的把一瓶葡萄酒煮成小半杯浓缩物。
酒精挥发之后,营养所剩不多。
海伦喝了一小杯葡萄汤,嘴唇染成了紫色,配上惨白的小脸,看起来像个小妖精。
她越发虚弱无力了。
埃德贝尔看着她,冷不丁地说:
“你快不行了,再找不到食物,就吃我的手指头吧。”
它能长出无毒的触手,味道还行,实在没有食物的话,吃它的身体小萝莉也能存活。
海伦惊呆了,嘴巴张成O型,愣了足足有一分钟,然后拼命摇头:
“不!我不要吃你!”
虽然埃德贝尔一再强调它不是人,身体是由羊肉转化而来的,吃掉之后还会长出来,但小萝莉一个劲地摇头,哭成一团,说什么也不吃恩人的血肉。
“为了无聊的道德而死,不可惜吗?如果你快不行了,我会强迫你吃下去的,就算你哭泣崩溃也不会停止。”
埃德贝尔隐隐有些烦躁,它口中的‘无聊的道德’,正是王悦强加在它身上的枷锁,迫使它照顾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女孩。
不是出自本能,也无关道德,它却义无反顾的在做,因为套在怪物脖颈上的是规则的枷锁。
眼泪滚过海伦的脸颊,溶开了两道污渍,泪痕像蜗牛爬过的亮晶晶的痕迹,手指用力扭绞着衣服,断断续续地说:
“我不要做那种事……我宁愿去死……”
她无法想象在被人救了之后,因为太饿就要吃掉救命恩人的手指头。
她在书里看过的最坏的坏蛋也不会做这种事。
她的良心陷入了巨大的不安。
两人为此争执不下的时候,忽然,前方出现了一座峭拔的孤峰。
在一块离地两三百米的鸟瞰岩上,建造着一所与世隔绝的黑石哨站。
灯火照亮了石头镶边的窗棂,里面似有人影。
是探险者的哨站!
埃德贝尔连忙划着木筏靠向岸边,它抱起海伦,沿着螺旋石阶,一步四五阶,快速上山。
小萝莉头枕着它的胸膛,聆听气流穿过六个肺的奇异回响。
黑石哨站是一座坚硬的石头房子,包铜橡木门厚重坚固,门楣上挂着探险者公会的标志——黑袍兜帽的执灯者侧影。
敲开门,灯光和热气扑面而来。
里面有两间房,客厅和卧室,六四分,用屏风做了遮挡。
客厅里靠墙铺着一排垫子,或躺或坐,有四五个人。卧室里没有点灯,放着几张双层床,有人在睡觉。
在窗口对坐的两个奇怪的人吸引了埃德贝尔的注意力。
二人都穿着质地精良的黑袍兜帽,和女巫不同,他们的袍服宽大厚重,材质细密柔韧,层层叠叠,仿佛从山间流淌下来的云雾,一直拖曳到地面上,非是它知道的任何一种布料。
面朝门口的是个男性,看起来身高超过两米,简直是个小巨人,袍服里不知藏着什么,使他的肩膀像门板一样宽阔。
兜帽下是一张年轻的脸,这个男人有尖削的下巴和狭长的眸子,却不显得尖酸刻薄,反而有种非人的精致感。
他的眉毛和头发都是明黄色的漆线,眼型细长,瞳孔是接口似的工字型凹坑,偶尔闪过一线极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