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小向前木然地伸着手，即使已经无济于事。她想要向米娅的方向走去，却又害怕看到那副支离破碎的机械躯体。

据说人形兵器的终点，就是以自爆来结束自己的一切。

她们在遭遇了无法抵抗的强大敌人时，会选择在最后给敌人猛烈的一击，在爆炸的焰火中消逝，完成人类最后的使命。

即使只是机械，依旧也和人类相同，一生都正在向死而生。自爆相当于死亡，只是不同在于，她们并不会和人类一样畏惧死亡。

因为她们知道自己的机体信息，可以制造出下一个人形兵器，依旧可以冠以相同的名字，成为下一个她们。

可是人形兵器的记忆储存并不相同，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当新的个体出现时，即便名字相同性能相同甚至连外貌也一模一样，但她们依旧不再是原来的她们。

不会去珍惜自己的记忆和生命，只会按照指令进行任务的完成，这是她们从一开始被制造出来的使命，这便是人形兵器。

苏小小伸向前方的手臂在微微颤动着，她明知这一切却始终有什么在心里无法释怀，这难道就是人形兵器的宿命吗……？

真的只是自己太过于幼稚，相信着小女孩的童话与诗句吗？对一些本不该抱有情感的事情，多余地去泛滥了同情心吗？

可是她们真的曾存在过，就在刚才，米娅还好好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正在以一身英姿进行着激烈的战斗。

她会和别人对话，虽然比较生硬。她会提出疑问，即使那只是数据库欠缺的补给。她就是作为一个少女穿着裙子，站在那里。

而转眼间，她就永远消失在了眼前。

这样的事情，真的只是自己的想法产生了错误吗？哪怕心中尚存一丝温情，任由谁都难以毫无负担地去接受……

“米娅……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很有多的不甘心，但又有随之而来无尽的无奈。

渐渐地，渐渐地，苏小小感觉自己眼前的视野开始变得灰暗了起来，周围的色彩竟开始逐渐地淡去。

耳畔嘈杂的声音也越来越远，像是隔着一层玻璃罩，耳鸣在嗡嗡作响，全身都好像失去了力气。

苏小小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从地上站了起来，环顾着四周却发现已经空无一人，刚才还在观众席上的人们全部都销声匿迹。

“缇娜……？”她转过身，就连站在她身旁的缇娜也消失了，整个灰白的世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忽然，一个瘦高的身影，穿着一身红色的礼服，一只手压着自己的礼帽，踏着悠然的步伐从远处走来。

苏小小的视线顿时聚焦在了他的身上，就像是只有两个人的世界，相隔甚远地站在对立面。

苏小小疑惑地看着他，大脑感觉有些发昏，不知道他是从何而来，又是什么人，甚至是自己此刻又身处何处？

而当那个瘦高的身影抬起头时，苏小小清晰地看见了那副礼帽下的模样，是一面白色的微笑面具。

“什么！”

这是苏小小绝对不会忘记的面具，她下意识地将手按在了腰间想要拔出剑，但手掌摸了个空，雷亟剑并不在自己的身上。

面具底下的脸颊，她至始至终都没有能够见过，但却能够再次听到从面具底下发出充满讥讽的桀桀笑声。

突然，眼前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消失了，苏小小连忙四下张望着，身后袭来一阵风，有人影出现在了她的背后。

面具男人发出了声音，在她的耳边低语道：

“曾经是血族。”

“后来是人类。”

“现在是一个连人类都不是的存在。”

“你以为自己的内心已经无比坚韧，但实际上却不堪一击。”

苏小小脚底一个急旋，一拳猛然扫向了身后，只打到了一层摸不着的幻象，小丑的身姿又在另外一个方向顺着阴影站了起来。

“恶之种在心中播下，你能承受得住不断地考验吗？或者说，下一次又会是什么呢？”小丑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或者说——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够一直对我纠缠不休！”苏小小紧紧地盯着小丑。

又一次又一次又一次地，那个本不应该出现在眼前的身影。

不断地在这种时候出现，仿佛就像是内心中的恶魔，伺机寻找着心灵最脆弱的时候出现。

苏小小眯起了眼，她不太明白。毕罗门克已经死了，阿道尔也已经死了，面前的这个小丑，究竟又是谁来扮演的？

“我是谁根本不重要，你更应该是想要知道你是谁。”带着面具的小丑弯曲着背，站在面前低下头对苏小小说道。

苏小小抬起眼，目光如炬地盯着那副面具，她想要将这副虚伪的面具彻底撕碎，看看这下面究竟藏着怎样一副令人生厌的面庞！

但她触碰不到，甚至他此刻也许连事物都不再是，像是一种概念留存在了这个世界里，一种名为黑暗的概念。

“在血族与人类之间的特殊存在，我正在观测着你。”小丑展开了一对黑翼，身体逐渐地飘了起来。

“并且还拥有着令人惊讶的善良之心，一颗即使在淤泥之中不断被雨水淋湿，却依旧能够如月牙宝石般纯净的内心。

力量的强大并不少见，因为无论任何一个世界里都会有巅峰的强者出现，耀眼的光明也好，混沌的黑暗也好，强者之位并不缺席。

强大而温柔，那是只有神才能够做到的事情。因为他本就掌控一切，愿意善待并且恩惠万物的生灵。”

说到这里，小丑愣了一下，好像又发觉了什么一般似的，阴险狡诈地低声发出了一连串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