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看他,点了点头,说:“火烧云挺漂亮的。”
他嘿嘿笑了:“我就是问一问,你这小子长得就不像是逃课的样,再说现在不是上课呢吗?”
这话里面隐含着一个逻辑,因为我长得不像是逃课的人,所以我一定不会逃课。
而我长得确实不像是逃课的坏学生——卧室镜子里的那个人,高大,消瘦而沉默,一双隐秘的眼睛盯着我,让我特别想扇他一巴掌。镜子里的他,没有足够强大的心灵去做个好人,也懦弱地不敢作恶,其实只是个蔫巴巴的坏人罢了。
而我习惯了这种以貌取人的方式,我咬了口面包,点点头:“自习课。”
他笑了笑:“这垃圾学校里的自习课,那就是扯淡。”
我认同地点了点头。
他挺不客气地拎着我的绿茶喝了一口,心满意足地站起来。
我问:“你干嘛去?”
他笑了笑,说:“玩儿去……一起啊?”
我记得在课堂上打人是件挺恶劣的事情,而他从出门到现在为止,也才不过半节课的时间。我想了想,说:“教务处没让你写检讨书之类的吗?”
他不在意地笑了笑,说:“让啦,我他妈没写,不爱写。”
我连连摇头,夕阳逐渐落到了地平线的尽头,我站起身,收拾着面包的包装纸,把它们团成一团,一股脑塞进塑料袋子里。
我说:“算了,给我吧,我给你写。”
他看着我收拾垃圾,不耐道:“那玩意儿那么认真做什么,老子就写,今天我揍了人,我他妈挺高兴……”
我摇了摇头,说:“会被开除的。”
他迟疑地看着我,大概有好半天之后,他说:“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细心地把垃圾装好,把塑料袋子系紧。
方才在天台上停留的痕迹彻底消除,似乎根本没有人来过。
“你挺有意思的。”我说:“我不想让你被开除的那么早。”
他笑了笑,撑着栏杆,看着辽阔的操场。
此时下课了,放学铃响起,教学楼里面像是地震一样,格式桌椅碰撞的声音纠缠在一起。
而我们两个逃课的人倒是挺悠闲,看着学校里的学生背着书包,组成了一股汹涌的人潮,说说笑笑地走出校门。
我俩都站在天台上,看着他们——我是在想检讨书怎么写比较好,而他看着学校里的人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后来,第二天上早课,这小子交上去一份检讨书,念得那叫一个声情并茂,内容深深剖析了原生家庭对于自己的影响,并阐述了自己对于改变这样影响的深远蓝图。
一帮学生无语地在下面看,给老师听得一愣一愣的,讲完之后,这小子挠了挠后脑勺,问:“完事了不?”
老师问:“这是你写的??”
这小子装犊子不眨眼:“没错!”
检讨书写的很诚恳,虽然这老师总觉得有什么问题,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白海龙半天,碍于写的没啥毛病,还是让他回到座位上课去了。
这节课是物理课,老师从讲桌上拿起教材,又看了他几眼,然后慢悠悠地开始讲课。
在老师的讲课声中,白海龙把脑袋凑过来,轻声道:“哥们儿过会儿还得溜,老师问起来,你就说不知道就行。”
我叹了口气,说:“你昨天刚打完人,今天刚念完检讨,又要逃课?”
这小子今日的表情不像往常,有些严肃,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兄弟出事了,我要去找我兄弟。”
我点点头,也没问太多。
这人无论是从长相上,还是从为人处世的方法上,基本都跟校外的小混混差不了太多,你要说他一下课就要逃出校门,拎起棍子找人火拼,似乎也没啥太大的毛病。
这节课被老师讲的很长,下课还拖了五分钟的时间,当时我端着书本看书,总觉得旁边的人坐立难安。
老师拿着书讲了一会儿,看了眼大厅的表,说了声“下课”,话还没说完,白海龙突然站起来,一阵风似的窜出了班级门口,又给老师看的一愣一愣的。
陈丰在身后拍了拍我,笑着问:“这小子干嘛去?”
我看他一眼,重新看回课本:“上厕所去了。”
老师还在讲台上,看了眼表,然后弯腰,在大课桌里面摸索着——明后天就要月考了,今天还要准备一些卷子。现在已经是下课时间,我叹了口气,总觉得肚子有点饿,寻思要么翻个墙,出去买点面包什么的垫垫肚子算了。
教室已经下课了,熙熙攘攘的,我自己走过过道,慢悠悠地走向教室门口。路过讲桌的时候,老师突然说:“陆仁,帮老师一个忙。”
我其实真挺饿的了,本来下课时间就被压榨的没剩多些,我如果要出这个校门,非得疯跑不成。我捂着肚子,说:“老师,你还是找别人吧,我肚子有点疼。”
这老孙子不在意地摆摆手:
“你肚子能疼到哪去,去隔壁校舍的打印室,帮老师拿一沓卷子过来,要快。”
第六十五章:
我记得隔壁校舍在操场的对面。
而操场本身就很宽广,走着就得大概十分钟的时间。
我心底叹了口气,买面包什么的估计不用想了,我说:“老师,快上课了。”
老师笑了笑:“你不是学习成绩好嘛,一节课上个半截也影响不了啥成绩,去吧,就是帮老师一个忙。”
我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闷声不吭地走出了班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