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有点不对劲。”老沈淡淡地说：“来的时候我就想说，平时就算你在白天喝酒，也不会喝成这样的。”

我被扶了起来，低头打绷带。

老沈从背包里找出一个急救包，丢到我的脚下，她轻声问：“有什么心事？”

我停止打绷带，捡起急救包——此时，毒圈终于来了，在我游戏角色的身后，铺天盖地。

“你觉得，假如我现在跟你说，我喜欢你，你会怎么做？”我说。

毒圈还差一点淹没我的时候，我终于打好了急救包，原地打着饮料。

老沈怔了一下，瞪大银灰色的眸子看着我，似乎有点不可置信。

过了一会儿，她缓缓低下头，垂着眸子，把视线转移到一旁去：“我，我能怎么办，肯定很纠结啊，要不要答应你……”

“不会觉得我很恶心吗。”

“为什么？我为什么会觉得你恶心？哪里恶心？”老沈一怔，大声道：“很，很正常啊？”

毒圈淹没了我们两个，我打着饮料，抄枪往军事基地外面走去。

“毕竟你以前是个男的，而我也知道这一点……”

我说。

“想想看，你现在虽然是个女人，但你的身体里住的还是个男人的灵魂，如果我说喜欢你，这算什么？精神上的同性恋？”

“我心里就总有个过不去的坎，我他妈是个铁打的直男啊，那这到底算什么？”

屏幕里的老沈拿着枪，跟在我的身后。

她沉默着，银灰色的眼睛盯着屏幕，一眨不眨，说：“你指龙哥？对吗？”

“我现在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看着屏幕，轻声说：“龙哥现在就住在我家，我一睁眼就能看到她，她一大早就坐在电脑前面，玩地下城，然后我一大早给她做早餐，她跟我说谢谢……”

“我对她，可能真的有那么一点儿，非分之想。”

我跟老沈都没说话，专心操纵着游戏角色。

我们找到了一辆车，毒圈在地图的正中央，我们在湛蓝色的电网里前行，沿途一片金黄的岩石和沙硕，空无一人的城市被毒圈淹没，像是世界末日来了。

“喜欢就去追嘛。”老沈轻声说。

“可我害怕……”

“你害怕个鬼啦。”老沈叹了口气，在我肩膀上不轻不重地锤了一下。

我转头，她却垂着眼，不做声，喝了口可乐，银灰色的眼睛很平静，却总像是压抑着什么，

我负责开车，老沈百般聊赖地在车上坐着，而安全区还有很远，但我们的药都很充足。

“想追就去追嘛，有什么大不了……”老沈长长地叹了口气：“去告白吧，祝你幸福。”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可我觉得，以前我跟龙哥是兄弟，我总觉得这样有点……”

“有你妈啊！”老沈突然爆了粗口。

我愣愣转过头。

老沈的侧脸很精致，银灰色的眼睛垂着，其下是高巧的鼻梁。她像是有些生气，也像是有些伤感，说：“你到底喜不喜欢龙哥，说话！喜不喜欢！”

没来由的，有那么一瞬间，我心中有那么一点莫名的心虚。

我想了半天，却还是咬咬牙：“喜欢！”

大概是我的语气过于坚定。

老沈侧过头看我，过了半晌，她的表情逐渐有些无奈，叹了口气。

“喜欢就去泡啊，还问我干嘛。”老沈无奈地笑了笑。

我愣愣看了她一会儿，点点头，说：“哦。”

她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像是欲言又止，又像是在安慰我。

我们那天谁都没有说话，一直玩到了早上——但我是个挺不爱熬夜的人，碰巧老沈也是。

第二天，我跟老沈分别，进了家门之后，龙哥正巧刚醒，大概要去上厕所，伸手揉着眼，宝石红色的眼睛有点惺忪。

见我来了，她眯着眼睛看着我，白色的长发披在肩上，头发乱糟糟的，她轻声道：“怎么回来这么晚啊，这都早上了。”

我把视线转移到一旁，说：“在网吧包宿了。”

“跟谁啊？”

“老沈。”

龙哥似乎没有继续问下去的心情，闷闷地揉着眼睛，而后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示意她知道了。

我把鞋子脱掉，进了客厅，而龙哥走进厕所，锁上了门。

我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明海的笔记本还好端端地放在茶几上，跟她那些编程书籍摞在一起。桌子上有几个红牛瓶子，我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把几个瓶子捡起来，起身扔进垃圾桶里。

厕所里传来冲水的声音，龙哥挠着屁股看了我一眼，往屋里走去，她一头白发乱糟糟的，额前的发丝有些湿润，应该是刚洗了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