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点头,老楚又不做声了,垂着眼,看着被褥。
过了一会儿,她轻声问:“今天几号?”
我抬手看了眼表,我这表是二十岁的生日礼物,夜光的,还带日期,看了一眼,我说:“十号。”
老楚没说话,垂着脑袋琢磨着什么,嘟囔道:“去……海边……”
其实我挺想让明海去一趟海边的,她天天在家坐着不说,还熬夜写她那个破代码,如果不出去透透风,先不说身体能不能吃得消,她这个生活习惯很容易得心理疾病——我想象了一下明海心理不正常是什么样,结果莫名其妙就打了个哆嗦,这tm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啊。
老楚揉着眼睛,轻声问:“什么时候去?”
我想了想,说:“不一定,老韩组织的,我过会儿还得问问老沈……你也去吧,天天在家写代码,黑白颠倒的,万一身体出问题就不好了……”
老楚抬起头,揉着眼睛,眯眼看着我,她的眼睛莹莹润润的,泛着水光,看了会儿我,说:“那就去。”
我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老楚是不会去了,生活习惯还是挺难改变的,毕竟一个人天天在家坐着,要是坐习惯了,就不怎么爱出门了……心里琢磨着,突然觉得不太对劲,我瞪大眼睛,问:“你去?”
老楚把揉着眼睛的手放了下来,居然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问:“怎么了,不想我去吗?”
“想啊,当然想啊!”我一听倒是挺高兴的,毕竟好不容易劝动这个大仙了,此时劝动了老楚,那就应该打电话问老沈了,我说:“去的话咱就这么定了,你等会儿,我给老沈打了个电话。”
老楚又揉了揉眼睛,掀开被子。
我走到客厅,拿出手机,要给老沈打电话。老楚从房间里揉着眼睛出来,只穿一件松松垮垮的黑色小背心,还有一件黑色的三角短裤,露出白生生的长腿,她凑到冰箱前面,弯腰在冰箱里翻找。
我看了一会儿,见老楚从冰箱里翻出牛奶,揭开包装,仰头咕咚咕咚地喝,房间里很暗,冰箱里的LED光打在她的肚子上。电话里,老沈的手机终于通了。
老沈那边似乎正在开车,我问她去不去海边,她愣了一下,语气突然变得挺高兴的,说是要去,我跟她说好明天联系,然后就挂了电话。
既然老沈也答应了,这三个大仙都说要去,接下来就得准备了——老楚醒了之后,就迷迷糊糊地往沙发一躺,两条腿架在客厅的茶几上,在沙发上葛优瘫,黑色背心的小吊带歪歪扭扭地滑在白皙的胳膊上,露着胸口一点带着弧度的雪白,我感觉她整个人都没睡醒,要是逛街,她肯定是不会去的了,于是我把龙哥从房间里拽了出去,龙哥老大不乐意,但还是提上裤子去了,我俩去步行街买了一堆零食。
既然要去海边,肯定是要买泳衣的,不过这事儿我倒没怎么操心——我们高中以前有游泳部,龙哥以前还热爱过一阵游泳,当时的龙哥就花挺多钱置办一套泳裤,据说还是什么运动员专用的,触感跟鲨鱼皮一样。
但是龙哥现在变成了妹子,光有泳裤还不行,还得买个上身,不然光穿一个男式泳裤去海边,显得耍流氓不说,可能还得上一趟新闻——不过女士泳衣一般都是成套的,很少有拆开卖的地方,我跟龙哥又逛了逛,左问右问的,好在有一家店铺卖游泳裹胸,样式还挺好看的,绕着后腰围上一圈,为了防止女性运动后,摩擦可能会导致激凸,比较尴尬,上面还配上了蕾丝边,一问价钱也不贵,一百出头。
至于老楚,我后来打电话问了问,她说自己会出门买,想了想我也就没问了。
第二天一清早,就有人按我家门铃,我去开门,老韩笑吟吟地站在门口,她今天破天荒没穿卫衣,而是穿着一身很笔挺的运动服,领子高高的,还扎着一个马尾,显得人很活泼,还有精气神——自打老爷子去世之后,老韩就总是一副阴郁的样子,见她今天似乎性质不错,我的心情也好了些许。
“怎么就琢磨叫我去海边了呢?”我把老韩接进来,问:“小妖呢?”
“小妖得上学。”老韩揣着兜,笑道:“换换心情,最近天天在家窝着,对身体不好。”
我一听倒是深表赞同,龙哥和明海都是喜欢在家窝着的类型,要是成天到晚这么在家呆着,非呆出病了不可。
龙哥还没起来,我费尽地给龙哥叫起来之后,跟龙哥收拾了一下,老楚昨天定了闹钟,起来的比我还早,浑浑噩噩地坐在沙发上,茫然地看着窗外。我跟龙哥收拾完之后,拎着大包小包,拽着老楚出门。
今天是老韩跟老沈一块儿来的,刚到楼下,老沈那辆大众停在门口。
她坐在驾驶座上,一件挺时尚的牛仔衣,里面还是那件花里胡哨的体恤衫,印着泼了七彩油漆似的色彩,斜着印着一道英文字母。她一只手拄着方向盘,一只手板着车窗,见我拽着龙哥和老楚下楼。
老沈银灰色的眼睛盯着我,不知为何有些幽怨,说:“你昨天可没说有这么多人。”
我无奈道:“那还能几个人,就咱俩去海边?你是多没有意思啊。”
老沈显得更幽怨了些,她撇了撇嘴,轻轻哼了一声,不再看我。
从这儿到海边其实挺远的,毕竟z国有海的地方就那么几个,期间得上高速路,可能还得沿途找个旅店住上一宿——我跟龙哥挤进后座,老韩也坐到后驾驶。老楚迷迷糊糊的,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在车里,看着窗外一声不吭。
好在天气不是很闷热,只要打开窗户,车一开就显得凉快——老楚一上车就歪着脑袋睡着了。老韩开着车窗,她双手揣着兜,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龙哥昨天就买了一堆零食,坐在那咔嚓咔嚓地吃,腮帮子鼓囊囊的,像个仓鼠,时不时地头也不回,朝我嘴边递一片,我也就顺势吃了。
车子七扭八拐地出了城,我嚼着薯片,看着长头桥附近的风景——天上的云悠悠地移动着,蓝天底下是宽广绿油油的麦田,还有远处毫无波澜的水库,像个大镜子一般,倒映着天上的云朵。
一阵风起了,这片枫树林也很广,风一吹,像是涌过来一层树浪,层层叠叠。
不知怎的,我转头去看老韩,老韩没做声,她揣着兜,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的麦田。
在去海边的期间,车子停过两回,一次是龙哥饮料喝多了,非要荒郊野外地上个厕所,还有一次是中途大家都饿了,停车吃了个饭。等到了海边之后,时间已经临近傍晚了,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准备先找家旅店,然后再做准备。
老沈先是把车子停在停车场。
我下了车,去后备箱拿行李,老韩也从后驾驶座出来了,跟在我身后,揣着口袋,无所事事地看着我,轻声问:“用帮忙不?”
“不用。”我摇摇头,反正也没多少东西——也就是老沈一个行李箱比较重,里面据说装着游戏机,她把家里的PS4带过来了,然后就是些体恤衫之类的,还有一个黑色的双肩包是老楚的……话说这个包我倒是很眼熟,以前做公交,看见那些头发乱糟糟的程序员,他们就喜欢背着这样的包,据说挺结实的。
行李说多不多,说少也就那样——她们变成女人之后,好在还延续着以前的生活习惯,不至于像是那些出门旅游的女生,没事就大包小包的,包里装着一堆化妆品,没用的衣服,更有甚者还装个布娃娃什么的。
我跟龙哥在家准备行李的时候,龙哥借了一下我以前上学用的书包,随便往里塞了一套衣服,又满满当当地塞上零食,拉锁一拉,她收拾完了,就回房间上网了——我看见她这么收拾东西,没来由地就想起小学时的运动会,那时候我上学就喜欢装一套衣服,然后塞上一堆零食。
老韩笑了笑,轻声说:“海边挺好啊,空气也挺清新的……以后要是有时间,我把小妖带上,咱们六个再来一回。”
“行啊……下回来再看看,这儿有什么特产……我记得这地方卖一种卷烟,盒装的,还装香料,据说挺好抽的……”
我费劲地把老沈的行李从后备箱拿出来,放到地上,舒了口气——我觉得老沈的行李大概最像是女人的行李了,以前高**去旅游,我给一个女生帮一把手,她当时的行李就这么沉。
老韩一愣,喃喃道:“卷烟?在哪儿有卖的?”
我不记得老韩是个抽烟的人,只以为她是随口一问,就说:“挺远呢,听说还得在这坐公交车,走时候再说吧……”
老韩没说话,漆黑的眼睛盯着地板,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我费劲地提着大包小包,老韩在身后叹了口气,伸手接过一个行李箱,我也没多说什么。
老沈在停车场的台阶上面招手,招呼我俩,大概是已经找到旅店了。
旅店在海边的一处集市内,看起来是个木质的楼阁,走进去倒是挺现代化的,还有电梯,在楼阁内部装饰着落地窗——房间倒是挺满意的,显得挺宽敞,而且落地窗子很采光,旅店有个阳台,只要一打开窗户,就能看见波光粼粼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