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月票加更(3::20)
桌子上的咖啡冒着些许白气,咖啡厅里的门开阖几下,店里似乎又走了些人。
她抚摸着那块玉的手指顿了顿,好久没说话,就连我桌上的咖啡升腾的热气都弱了些许,她才道:“是吗?”
我又说:“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找你们变回男人的方法……”
她一愣,错愕地抬起头,银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慌张道:“你找到了?”
我见她反应那么大,也怔了下,说:“还没呢。”
老沈茫然地看着我,片刻后,她缓缓低头,出神地盯着那块玉,这回的她也不做声,却跟刚才有了些区别,若说她刚才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现在就像是失落。
咖啡厅里悬挂的表一点一滴地走着,窗外传来一些钢筋落地的声音,还有些人在吆喝,估计是在拆先前抽奖时的台子,那声音在步行街穿了很远,但街道依旧嘈杂,人们都走着,吃串,或是商量着去喝酒,依旧热闹。
我默默地喝着咖啡,咖啡不再滚烫,变得很温暖,正正好好的温度。
黑咖啡本来是很苦的,我以前经常喝咖啡,一开始喝速溶的,后来喜欢上了黑咖啡,也习惯了黑咖啡的苦味,习惯之后就不再觉得苦——这咖啡厅确实很不错,那磨咖啡的工作人员技艺相当好,先前我喝的时候,还没觉得苦,此时莫名就变苦了起来,这杯咖啡就像是渐变的,手艺真好,越喝越苦涩。
“就按你想的做吧。”
我抬起头,老沈也微笑着看向我,那双银色的眸子一触碰到我的视线,便缓缓低垂下去,她像是释然了什么:
“就按你想的做吧,反正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我们恢复了以前的生活而已。”
窗外又传来一声钢筋落地的声音,我听见工人吆喝,笑骂,先前铺着红毯的简陋台子,这时候应该卷起了红毯,钢材堆在一起,有人一屁股坐在上面抽烟,然后会等来一辆脏兮兮的大卡车,把这堆东西运走,运的远远的,不知道运向哪里。
我们一起喝面前的一杯咖啡,喝了很久,然后老沈上了她那辆大众,跟我道别,扬长而去。
回家的路上有点奇怪,回家得路过一座桥,桥上的车辆呼啸而过,而桥上有个人行道,路边的灯光很亮堂,打量了脚底下黑漆漆的水泥路,我的心里有点像是惆怅,前方漫长的桥通往黑漆漆的城里,我慢吞吞地往前走着。
我跟老沈认识那年,是在我高二的时候。
我还记得当时的老沈很阴郁,他的身体不怎么好,经常会因为中暑,或者低血压之类的事情身体不舒服,然后就去医务室躺一下午——而且很频,基本每个星期都要去躺个两三回。
当时我跟老沈是室友,他没什么朋友,其他的两个室友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放假的时候我不怎么爱回家,因为家里空荡荡的,所以干脆就住在寝室,我记得当时的老沈总是背对着我躺在床上,一声不吭地玩儿手机,一玩儿就是一天。
而我也是个不怎么爱跟人说笑的性格,所以我俩呆着,也算是相安无事。
我觉得他肯定会维持着这么个阴郁的状态,一直到毕业。
然而某一天,他突然变得爱笑了。
他每天早上都起的很早,拉开寝室的窗帘,不管窗外的风景是阴云密布,还是晴空万里,他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很开朗的微笑,在我起床的时候跟我打招呼,也开始跟同学说说笑笑,他开始整理窗台的植物——这花是他买的,可后来自从抽出过一次芽,便无人问津,若不是我见那花叶片干瘪,枝干已经开始泛黄,抱着怜悯的态度三天两头浇浇水,这花可能早就枯死了。
当时的老沈突然变得热爱生活起来,在他精心照料下,窗台的花重获生机——其实这都是好事儿,但我总觉得不太对劲,是因为他那一脸开朗的笑容怎么看都显得有些假,所以我不怎么愿意跟他一起玩儿。
我跟老沈是一个寝,也是一个班的,我曾经一度认为他有心理疾病,比如说抑郁症,他以前对谁都抱着一副爱答不理的态度,回到寝室也是面对着墙玩儿手机。
可是自打某天之后,他就开始认真整理床铺,给寝室扫地,照料快要枯死的花花草草——甚至上课的时候他还会举手回答问题,当时他那学霸同桌都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这着实有点恐怖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快有半个多月,我也习惯了他每天早上起床跟我问好的行径,见面的时候也开始打打招呼什么的——日子过得依旧很慢,龙哥当时已经被开除半个月了,我在学校里也是无所事事,上课也懒得听,没事儿翻墙出去上上网,跟看不顺眼的人打打架什么的。
最开始老师还让我写检讨,叫家长来,结果发现我自己生活,只有爹妈每月打生活费过来,检讨书也是敷衍了事。那老头还想给我爸妈打个长途电话,痛斥他们这种放养的行为,说这简直是对孩子不负责任——然而长途话费很贵,这老头比较抠门,于是说要给我爸妈打电话的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那天我无所事事地看着窗外,外面的操场明晃晃的,隔壁班在上体育课,在操场上你来我往的踢球,不亦乐乎。教室里的正在上物理课,天气确实很热,教室里也没有空调,那老头被热得不行,有一搭没一搭的讲课。
这节课结束之后就是午休时间,那老头口干舌燥地讲着一个难点,下课铃声突然响了。教室里集体沉默了一下,然后就开始窸窸窣窣地讲话,躁动,这老头也微微舒了口气,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挥挥手,示意下课。
窗外的天依旧蔚蓝,我老家那边没有蝉,操场上明晃晃的,却又不显得闷热,只是阳光太烈,暴晒,站一会儿就能把脖颈晒红——但东北的热有种好处,这种热只来自于暴晒的热,就是找个树荫就能凉快下来,相当凉快。而不是像南方一样,在哪都是无法呼吸般的闷热,像是在蒸笼里,桑拿房里,脸上成流地淌着汗,闷得发慌,像是随时都要下雨。
第一百七十四章:月票加更(4:20)
我拎着盒饭,打开学校天台生锈的门。天台没有上锁,其实在学校里是个人尽皆知的事情,但上来了不能被老师抓住,否则会扣分,只有我天天中午都来这儿吃饭,一开始被老师发现,写了一阵子检讨书,见我屡教不改,而且来这儿也只是吃饭而已,后来干脆也就不管了。而别的学生不爱写检讨,一来二去,这天台就无人问津,所以说这天台是属于我的,似乎也不为过。
一打开门就是蔚蓝而明晃晃的天,我舒爽地叹了口气,往前走了两步,见天台遮阳板底下的长椅坐着个人,他手里拿着面包,看着天台外遥远的山,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茫然。
“来吃饭啊?”我拎着盒饭走过去,坐到他的身边,好歹也是一个寝的,我打了声招呼。
他的脸上有那么一刻露出了烦闷的表情,又露出开朗的笑容,跟我打招呼——其实我能理解那种烦闷,就好像是一个有些内向的人坐电梯,本来电梯里空无一人,挺好的,突然钻进来一个满身臭汗的胖子。
他笑了笑:“这儿挺好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来。”
“以前也有人来,后来他们写检讨,写怕了,就只有我自己来了。”我说。
他笑了笑。我低头打开饭盒,搓了搓手,拿起一次性筷子,饭盒里是我出校门最爱买的菜,孜然心管——我一直很喜欢这道菜,既可以下饭,又能下酒,鱼与熊掌都兼得了,当初想到要用心管和孜然一起炒的人,一定是个天才。
气氛又沉闷下来,我闷头吃着饭,他小口小口地吃着面包,看着很远处的山。
这气氛有些尴尬,我是个不怎么热爱说话的人,而他大概也一样。
扒了两口饭,我看向他。
他的皮肤很白,人也瘦瘦小小的,乍一看像是个女孩,面貌很秀气,一头银色的头发大概很久没有修剪,却洗的很频繁,显得柔软而干燥。
他吃了两口面包,不经意地转过头,见我看着他,朝我露出一抹微笑。
我说:“最近你跟以前有点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以前你不爱笑,最近笑的很多了。”我吃了口饭,说:“变得挺有活力的。”
“是吗?”他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