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说话间,朝仓理绘将一枚白子,落入到了成片的黑子中间,然后双手拢入袖中,缓缓起身:
“真正优秀的棋手,就是要在十死无生的穷途末路中,拼出一线生机,死中求活。
既然七十年前的白水纱奈前辈,能够以身为祭,将预言应验的时间推迟到七十年后的现在,那么今天的我们,没有理由,也不该比她做的更差。”
这句话原本有点热血的味道。
可是被朝仓理绘用四平八稳的语气说出来,却完全听不出起伏,就像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一样。
话说完后,这个女孩就欠了欠身,然后转身向外走去:“我去帮奶奶端饭。”
老者的思维还停留在那段「优秀棋手」的话上,没来得及作出回应,就被朝仓理绘突如其来的话题跳跃,弄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目送着自家孙女的背影走远,才又低头往身前的棋盘上看了一眼。
这盘棋显然是没有下完的。
可是,在朝仓理绘最后的那颗白子落下后,黑方已经成形的大龙,却突然出现了一丝裂痕,而原本被逼入绝境的白方,则陡然迎来了一丝转机,虽然不可能立刻转败为胜,但已然有了反杀的可能。
所有这一切转变,都是由最后那颗白子带来的。
老者的目光在白子上定格了片刻,微微垂下眼帘:“白水秋……吗?”
……
从清平斋回来的第二天。
一大早,神代惠子就从一年B班租住的旅社赶了过来,履行昨天和老妖怪定下的约定。
白水秋本来想再多睡一会儿的,这时候也只好揉着睡眼从床上爬起来,和神代惠子打了个招呼后,就顶着一头蓬松的头发走到盥洗室去刷牙洗漱。
等到收拾妥当,回到房间内的时候,老妖怪和惠子的交谈也开始了。
处于好奇和不放心,白水秋也凑到跟前听了一会儿。
几个人的说话声都不大。
在房间内的其他学员看来,还以为是神代惠子在观看了IH大赛以后,对弓术产生了兴趣,所以跑过来咨询了解。
而事实上嘛……
惠子的目的的确是为了咨询,但是内容就和弓道没什么关系了,而是针对昨天晚上那个话题的延伸。
为此,这个女孩还特地带了一个速写本,在征得鹫峰紫苑的许可以后,对她提到的一些话做了记录,打算回去以后再好好研究。
等到这段谈话结束,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
天光大亮。
几个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到楼下的餐厅吃了早饭。
这时候,鹫峰紫苑准备出门了。
按照这个女人的说法,她是要去找那位朋友做做监工,免得后者偷懒不干活。
对此,白水秋哭笑不得,只能跟上去嘱咐了几句不要过分催促的话。
毕竟是她们在求人办事,像炼器师这种稀缺人才,可不是寻常的手工艺坊,没有什么「出了钱就是上帝」的说法,如果因为态度恶劣引起对方的反感,在炼制法器的中途直接撂挑子不干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对此,鹫峰紫苑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心里有数。
在老妖怪离开以后,桥本千奈等人也陆续出门,准备遵照原计划,到京都市内的各个知名景点打卡游玩。
而白水秋和神代惠子则是又回到了房间。
直到这时候,白水秋才终于忍不住看向了神代惠子,开口问道:“话说,惠子你真的打算用这些资料,来做些什么吗?”
刚才因为老妖怪也在场,她没好问的太深。
毕竟,神代惠子和老妖怪的关系,严格来说还不能算是朋友,在这次来京都以前,两人甚至都没有发生过几次交集,甚至对于后者「青鹭火」的身份,惠子都是直到前几天,才从白水秋这里得知的。
也正因为如此,惠子在鹫峰紫苑面前,一直表现的很谨慎,说话也好,做事也好,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不过,两人好歹是也有过一次共患难的经历,所以在惠子试图刺探情报的时候,老妖怪并未拒绝。
而对白水秋个人而言,她虽然并不介意让惠子和老妖怪接触,可也不想让双方接触过深。
毕竟鹫峰紫苑的性情捉摸不定,打交道的时候稍不留神,就有可能会被后者套进去。
“只是出于好奇而已啦……”
神代惠子不露声色地把速写本在手提包里放好,笑眯眯地说道:“之前在千叶的时候,只是听秋酱你时常说起这些怪力乱神的故事,但是我却从来没有真正接触和了解过它们,这次在京都大开眼界,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多问一些。
以后如果再遇到这方面的事情,也好有个心里准备,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
但……
关于术式子弹的研究,是对策组十几年来都没有攻克的,如果惠子只是单纯地出于好奇,想要了解一下,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如果是想要在此基础上,进行更加深入的研究,多半就有些麻烦了。
别的不说,将术式刻制到枪械内壁,本身就是一件很有风险的事情。
稍不留神,就可能会引起炸膛。
根据老妖怪从北条兼史等人记忆中得到的情报来看,在对策组开展这项研究的初期,也曾经有不少负责参与测试的特勤组成员受伤,如果不是京都修行界的资源够多,各大神社、寺庙、还有土御门家,为对策组提供了大量的物资支持——
也就是各种防护性和治愈性的法器、护符——恐怕都要有不少人因此死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