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骜令一一打开,里面全是满箱的金银,不下数万两。
"这是孤这些年的一些积蓄,全分给大家。每人两锭,算是临别之时的一点心意,可不要嫌少!"
于是几名近侍开始分发,但没人要。
其中一人拱手道:"王爷,小人的命是您在战场上救下的,这辈子发誓追随王爷。只要您一声令下,小人为您赴汤蹈火眉头也不皱一下。但王爷您要是遣散小人,小人不要银子,情愿自尽以报答王爷大恩。"
不止是他,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宁骜豢养的死士,他们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为宁骜而死。
"小人不要银子,情愿自尽报答王爷大恩!"数百人低沉的声音,在院中震荡。
宁骜看着满地的金银,顿生豪气,大笑道:"不愧是孤的兄弟!孤今日要带着你们去干一件大事,大家很可能一去不返,你们怕不怕?"
"不怕!"众人齐声吼道。
"好!"宁骜走下堂来,"大家放心,孤已经命人将安家银子送到各位家中,你们不必有后顾之忧!"
众人都明白,最后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堂中一片肃杀之气。
宁骜沉声道:"你们随孤潜出城外,去西苑内埋伏。"
原来王府内有一条密道,直通府外二三里之外一处所在。大家换了寻常衣服,三三两两的往东西南北城门出城,竟无人察觉。
而这时义诚王府内,有一人问厨房管家,"吴管家,蔬菜肉食不够了,要不要出去买一点?"
吴管家呵斥道:"足够了!王妃娘娘交代下来,晚餐只需送几个小菜一碗碧粳粥就可以了。"
这人不解的问:"王爷正在病中,几个小菜如何能够?要不要预备些王爷爱吃的酒酿清蒸鸭子?"
"多嘴!"吴管家冷笑道:"不要自作主张,娘娘怎么交代,你就怎么准备,多的一概不用。"
这人笑道:"吴管家,小的多嘴,小的这就去交代他们。"心中却在想,这些东西也就王妃一人用的,那王爷呢?难道不吃了?要知道前一餐,还吃了满满一桌子。
当宁骏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有一个念头,宁骜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已经不在了。
如果真的死了,早该通报朝廷了,如果不在了,那他现在又在何处?
宁骏陷入了沉思。
也许是在城外某个地方躲着,只等时机来临,就发动致命一击?
随着各处消息的传来,即便没有一个有确实的把握,但综合来看,宁骏的猜测应该就是正确的。
义诚亲王宁骜,已经决定发动政变,并正在进行当中。
摆在宁骏眼前的就三条路。
第一条,立刻禀报皇帝,让他做好戒备,然后将宁骜党羽一网打尽。这样做自然快刀斩乱麻。可是这么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自己已经是亲王,加无可加,反而会招来皇帝的嫉恨。自己府中三个探子清楚表明,皇帝也在防着自己呢!连锦衣军都没查探到的消息,宁骏反而查到了,说明什么?到时候,宁骏苦心经营起来的点点势力,立刻就会变成拴在自己脖子上的绞索。这不是宁骏希望的。
第二条,当做什么也没发生,随他造反去,成了不过换一个人做皇帝,继续做自己的逍遥王爷。只是自己身为先皇帝的死硬铁杆,势必会遭到新皇帝的打压。特别是自己不久前还在扬州端了他的钱袋,他不恨自己入骨?所以还是现在的皇帝好一点。以防万一,还是保证造反不会成功的好。只是这么一来,第二条便不成立了。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置之度外,袖手旁观。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条了,想法子装作恰巧得知了阴谋?可是这个度在哪儿?
在不引起皇帝怀疑的前提下,宁骏所能做的非常有限。
除非自己愿意亲身犯险?
宁骏为难,下不定主意。
回到寝殿,可卿元春已经摆好了酒馔,宁骏落座,她们左右侍候羹汤。
宁骏举起碗筷,凝神半天也不动。
可卿问道:"夫君?今儿是怎么了?是在看哪样菜好吃么?"
元春笑道:"火腿炖肘子、牛乳蒸羊羔、烤鹿肉,这几样是夫君最爱吃的,鸡髓笋、胭脂鹅脯、油盐炒枸杞芽儿,正是时令,还有糟鹅掌信、蟹油拌佛皮、莼菜豆腐,也是上好的。夫君想要吃哪个,妾身给你夹?"
宁骏放下碗筷,"我有一件很为难的事,举棋不定,想听听你们的主意。"
可卿元春对视一眼,"夫君有何为难的事儿?"
宁骏话到嘴边,欲言又止,笑道:"也没什么,吃饭吃饭!"夹起一片鸡髓笋,狼吞虎咽。
可卿劝道:"夫君,小心噎着?"忙给他倒了一碗汤,再也不问其他。
元春悄悄走出来,在抱厦内问王德,"王爷今儿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王德连忙回道:"回才人的话,王爷去了工部一趟,在玻璃厂内待了一会儿,然后又去了印书坊看了一阵儿就回府了。除了工部的官吏工匠,没见什么人。"
元春皱眉,"还有吗?"
王德想了想,小声说道,"王爷才在尚善斋见了周良。"
"周良?"元春忽然忧虑起来,这周良是做什么的,她们都能猜得到。
既然连夫君都不能决断的事,肯定是了不得的大事。"你去吧!"让王德退下。
自己返回里间。
此时宁骏已经吃完,在晴雯几个服侍下漱口吃茶。
"我要进宫一趟,也许今晚上不能回来,你们早些安歇。要是晚上听到了什么,也不需在意!"宁骏一边穿戴,一边笑道。
元春上前为宁骏系上宝带,"妾身等不知道夫君忧心何事,也不能为夫君分忧。但无论如何,夫君要记得,我和姐姐在家中盼着夫君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