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是杀死我呢?”剑兰问。
“你已经死了,我没法杀死一个死人……好了,不讲冷笑话了。”
林嘉德说:“现在的你和从前的你,被我当做两个人来看,有继承关系,但不是所有的事都延顺下来。
所以,你需要为过去支付代价和补偿,但具体的代价和补偿,是由我这个受害者说了算。
未来怎样我又不知道,现在烦恼也无济于事,把一件还未发生的事,当做已经发生的事去吐所谓的黑泥,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来吵去,整天不是破防就是破防,那是‘精英们’才干的事,我这平头老百姓就算了。”
“就像我们现在的关系?”
林嘉德点点头:“是的,事情既然无可奈何的发生了,就要努力把事情努力向好的方面发展,怨天尤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们一起努力吧。”
第二十三章 第二堂课
剑兰做不到这么乐观,但她不会煞风景的否定年轻人的幻想。
“啊,堵车了。”车里有人嘟囔道。
每当下午五六点钟的时候,拥堵就成为复兴市城区部分地段的保留节目。上初中的时候,这个时间点林嘉德骑着自行车,不要命的在车辆的空隙里飞奔,快活的像是纵马狂奔的骑士。
现在,他坐在公交车上,审视那些穿着校服,穿行在车辆空隙中的少年骑士,就仿佛在审视自己的记忆,时光在他眼中倒流。
车窗上,剑兰偏过头来看他,看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好奇的问道:“想起什么开心的事吗?”
“嗯,傻乎乎的开心,自由而狂野,那时候,我以为自己能掌握整个世界,只要我愿意……现在我没那么傻了,但也失去了那份锐气。”
林嘉德摇摇头,转移话题:“我们大概要在这里堵二十到三十分钟。”
“那么久……不如我们做点有意义的事吧。”
“什么?”
“自然是第二堂课。”
林嘉德捂住脑袋:“女士,你可饶了我吧,我大半夜被迫拓展世界观,上午听了你的第一节课,下午又被无聊的公共课折磨,回家路上还要再来上课?”
剑兰回答:“在你出发去学校之前,我和茉莉小姐以及杜鹃小姐有一个简短的交流,在了解你的作息和日程安排后,我们一致认为,应该对你的时间进行管理。”
“?!”
“而且,她们也预想到了你拒绝的情况,告诉我关于你的一个弱点。”
林嘉德乐了:“女士,你都说出来了,我提前有了防备,这招就没用了。”
剑兰指着自己:“如果你好好听课,说不定我会考虑换上更符合现代审美的衣服给你看哦。”
“开始讲课吧,老师,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林嘉德秒答之后,看到剑兰一副妈妈抓到儿子在电脑里藏了好看东西的揶揄表情,他羞愧的低下脑袋。
“我觉得像女士那么美的人,穿这样的衣服实在破坏你的形象,我认为,那种很好的衣服才配的上你。”
他结结巴巴为自己暴露本性的反应辩解,在剑兰不变的表情的审视下,他越来越心虚,越来越小声,最后不说话了。
剑兰则回答:“谢谢你的夸奖,不管我处于什么年龄阶段,被人夸奖漂亮果然都会开心啊。
好了,我们来上课吧。第二堂课,我想让你知道亡灵的设定,让你对我有更多了解。”
“啊,好。”
“首先,在我们(魔法研究者)这边的常识里,人从存在到消亡分为两步:第一步是死亡,已经死亡的人不再是生者,但死者总有可能更死一分。
这时,徘徊在已死和更死一分状态之间的死者,便被世人称呼为亡灵。最低阶的亡灵如僵尸等存在,没有神智,但如果存活足够长的时间,他们有概率开启神智,晋升为中阶亡灵。
中阶亡灵有残缺的神智与残缺的人格,经过足够长的时间,能够让自己的神智与人格变得完整时,就成为高阶亡灵。
如果一个人生前拥有强大的力量,或者被强大的亡灵系魔法/神谕/巫术杀死,那么他死后有很大的概率直接成为高阶亡灵。”
林嘉德点点头,10月15日他执行任务的时候,听合欢与木棉给他科普过相关的知识。
剑兰接着说:“自然咯,我的情况比较特殊,我是巫妖,却没有记忆与身躯。那么,我变成巫妖的情况就有两种可能性:第一种,我生前是强大的施法者,死后直接变成巫妖;
第二种,我被强大的施法者杀死,被法术变成了巫妖。
如果我是第一种情况,那么我应该拥有躯体,且人格与记忆传承是完整的;如果我是第二种情况,我很难想象,究竟是什么存在能杀了我,不是我自傲,根据我掌握的魔法知识深度来看,我生前应该算个不得了的人物。”
巫妖与命匣的悲喜未必时时相通,剑兰为自己的起源感到烦恼,而林嘉德只觉得她烦恼的样子也别有韵味。
“嗯,杜鹃小姐是个有本事的存在。”林嘉德压低声音说,“我也认识一些有本事的朋友。只要把你的模样和情况描述出来,托他们寻找,应该能搞清楚女士你的身份吧。”
剑兰摇摇头说:“不一定。”
“为什么?”
“因为亡灵是一种相当主观唯心的存在,他们在死后的模样是濒死时认知自我的模样,而未必是他们真实的模样。”
“我不懂……”林嘉德喃喃的说,“杜鹃小姐教导我,梦中的自我并非真正的自我,现在剑兰女士又说,濒死时的自我未必是真正的自我。
人想要看清楚自己,就那么难吗?”
“我想很难,因为很多时候,我们都没法从第三方的角度看待我们自己,镜子能够忠实的映出我们自己,但我们不常出现在镜子前。
所以,亡灵会继承生者的人格与记忆,却未必继承生者的真实容貌。”
剑兰指了指自己:“比如说我这幅样子,可能是我臆想里的自己,在死后重构的模样,这甚至可能是我生前最憧憬的某个人的脸,所以我的容貌和身材不是一个有效的线索。
这下你能理解,我为什么面对你基于我的外形产生的好感时,会抱着谨慎甚至有些冷淡的态度吧。
我很担心,我现在的模样并非真实的自我,那么旁人基于我的虚假外形得到的好感,很有可能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