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德的第一反应是把木棉捞出来,但这时候,他的胸口沉闷,似有锁链绞紧他的心脏,提醒他注意现实。
胸口的沉闷让他分神,他落地的动作出现变形,他的双腿,特别是膝关节,结结实实承受了落地时的全部冲击力。
最初几秒的麻木后,左腿的剧烈疼痛就告诉林嘉德,没有半月板的缓冲,他的不规范降落动作让他的左腿磨损直接抵达极限。
再进行剧烈运动,都会让他承受关节变形的风险,发展到末期甚至可能要做全膝关节置换手术。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眼前左膝中箭的木棉。她当初的冲动之举,给她自己,也给林嘉德之后的人生挖了无数个连环坑。
看到林嘉德痛苦的表情,木棉一声叹息,她的报应还没有结束。唯一的援兵指望不上,如今她只能等死。
“为什么突然发动攻击?”林嘉德按着膝盖问道。
第一百二十六章 林嘉德的选择(二合一)
青年只是想拖延一下时间,让自己的膝盖获得一点缓冲的时间,没想到,狄安娜贞女认真回答:“女神欢迎喜欢女人的男人,以及喜欢男人的女人,却不欢迎男女之外任何一种性别,或者异常的性别取向。”
“所以,你们要怎么处置她?”林嘉德问。
“按照传统,把她手脚废掉后绑在神庙门口,不给食物不给饮水,让她在阳光下暴晒,最后在干渴中死去。”
“可那是处刑不守贞的妇女的手段。”
狄安娜贞女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对她怀有愤怒,这愤怒足以让你和林中之王对抗,但你在为你怨恨的对象辩护。”
“是因为你突然袭击过来……”
狄安娜贞女解释道:“原来是在担忧自己的处境吗?请放心,之前的攻击只是为了分割你和这个人,毕竟弓箭不长眼睛,林先生是这里的贵客。”
“贵客?我”
“月神大人已经降下神谕,你是新一任的林中之王。”
林嘉德愣住了:“新一任,可是我没有折下金枝,也没有挑战现实里的林中之王?”
“他老死了,上一任林中之王死在十年前,也就是他上任的第一年。这十年前,不止我们,就连女神大人都期盼着一个合格的候补前来。
林中之王的继承历史看似是谋杀连珠般的新老交替,但有些时候,两任林中之王间会有相当的空白期,而那些不被认为具备继承林中之王权能的挑战者,将会在古老而传统的仪式里使用。”
林嘉德意识到,如果林中之王死在十年前,那么最近十年来挑战林中之王的人,最后都死在了……献祭里。
不是林中之王以谋杀连珠的方式把自我献祭给狄安娜,而是强者成为林中之王,而剩余者则在祭坛被献祭给狄安娜。
血祭已经被天界明文禁止,但狄安娜依然在帝国进行了接近两千年的血祭……
这一次,林嘉德被恐惧逼出了汗液,他得知了不得了的核心机密,但他宁愿不知道。
“月神钟爱纯洁之人,可众所周知,人类既伟大又污秽,所以月神预订的加护者需效仿古亚述诸王,寻找一人替代自己,转移污秽,从而成为形式上的纯洁之人,被月神纳为自己的神谕加护者。”
“原来如此,献祭不仅对于月神具有意义,对于献祭者自己也有意义。”
林嘉德看向木棉,又把视线挪回狄安娜贞女身上,后者说道:“你仇恨的这个人作为祭品不是很好吗?如果是担心这个人的家人报复你,完全不用担心,因为你将拥有林中之王的力量。
如果是因为道德与情感而下不去手,我们很乐意为你代劳,将其献祭,洗去你的污秽,你只需要张开手臂去拥抱月光即可。”
“如果我不想那么做呢?”林嘉德问。
“如果你拒绝献祭,就等于拒绝成为林中之王,你不再是我们的尊贵客人,而和之前的挑战者们一样,变成仪式的祭品。”
“所以我只有两条路,献祭木棉成为林中之王,或者我们俩一起成为祭品。”林嘉德说,“木棉是第一大陆本年度职称晋级赛的冠军,她死在你们这里,会引起轩然大波。”
狄安娜贞女直言不讳:“有人很乐意你们死在这里,你们俩都有仇家,他们会帮助我们善后。这不是威胁,落井下石是人类的本能。
为了一个害了你的人,何必如此?就算你觉得这个人罪不至死,那么只要你不动手,就可以安慰自己的良心,这不是一个艰难的决定,而是和过去说再见,迈向光明的未来。”
然而,对林嘉德来说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因为他要救下木棉,一起离开这里,他意志坚定,但心底另一个声音却在阻止他,用着和眼前的狄安娜贞女差不多的说辞。
他的身体也是,他的左腿变成钝痛和麻木,死亡的恐惧让他手心冒汗,他的嗓子变得干渴。
杜鹃的教导在他心中盘桓,他记得丘比特让他回击木棉每一个错误,让她付出惨痛的代价来记住错误,他记得她说他和木棉的姻缘值已经只剩下20,连朋友都算不上。
可是,他不甘心,在虚拟空间里,地桃的刺激让他明白,他其实非常非常在意木棉,他砸碎了他们之间的契约,但无形的线还是将他们连在一起。
“木棉是我的东西,无论爱还是恨都是我的!”他语气激动的说道,“我的东西我来决定,你们不许动她!”
“可是,你甚至迈不开一步。”狄安娜贞女说。
林嘉德低头,无比痛恨自己的身体,他明明想要挪动,但身体却僵硬的立在原地,动弹不得,仿佛他的身体有了意志,做出了趋利避害的正确选择,去拥抱光明的未来。
“对木棉的执念竟如此深吗?也对,茉莉是林嘉德的初恋,但木棉知道事情并非如此。”
观战的杜鹃把林嘉德全部看在眼里,她也只看着林嘉德。她伸手一根手指,蛇在她指尖缠绕,于是绞紧林嘉德心脏,令他无法行动的锁链在林嘉德体内释放粉色的能量。
安逸的感觉忽然在林嘉德心中充斥,他认为自己已经尽力了,眼下的局势哪里是他一个初级魔法研究者能改变的?如果强行出手,只不过让祭品+1罢了。
何况,他也不用再烦恼如何处理与木棉的关系,他可以合情合理的对死人放下仇恨,在回忆里述说爱意……
林嘉德无意识的碰到自己佩戴的天界武器,苇莺的教导,苇莺凛冽的剑法与身影闯入他的思考里。
如果是苇莺在这里,她会对自己说什么?想来,她一定会耐烦的说道,跟着自己内心的感觉走,做一个正直的剑士。
所以,我怎么会有这种苟且的想法?!
苇莺的存在让林嘉德从安逸中醒来,狂怒的气场把他的平静撕碎,他向前迈出脚步,肢体却拒绝服从。
他是剑士,以筋骨与人抗争,注定一往无前,对于阻碍自己的东西,只要粉碎就可以了。
林嘉德凭着感觉,无师自通的把手伸向自己的胸口,从中一点点拽出粉色的锁链,每拽出一分他都更加痛苦,仿佛锁链已经是他生命的一部分,而他在谋杀自己。
可是,这锁链不是他的,他只是依赖它。这东西代表的气息曾令他痛苦,曾令他快乐,曾令他屈服,而如今,他选择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