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与秋理都没理，向前走了一步。

卓先生面无表情说道：“看来你是不想活了，那就死吧。”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似乎很疲惫地叹了一声，再次抬起了手。

随着这个动作，余下的幽魂骤然发出呜咽的啸鸣声，宛如鬼泣一般。

下一秒，夜雨忽然静止在空中，温度开始急速下降，霜迹出现在公路一旁的绿化树上，仿佛转眼来到了寒冬。

这毫无疑问就是卓先生真正的底牌。

顾与秋神情不变，抬手拨开了身前凝成薄冰的雨珠，仍然朝着前方走去。

林牧诗不再看着她的背影，望向站在五十米外的卓先生，心想支援应该快到了吧？

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从最初卓先生以梦境覆盖现实，将两人拽入梦境之中，直到如今的局面，只不过是数分钟的事情。

按时间来说，特事局距离确定现场位置，应该相差无几，而这很可能就是卓先生想要离开的原因。

便在这时，卓先生从怀里取出了一把匕首，朝着顾与秋走去。

就在林牧诗看着这一幕，以为这位主教终于不再冷眼旁观，决定和顾与秋正面一战决出胜负时……

梦境忽然发生了颤动，那些令人目眩神迷的景象，再一次出现。

然后，卓先生的身影消失了。

然而那些幽魂依旧存在，攻击未曾停止，一切都不像是结束的模样。

但顾与秋却忽然停下脚步。

呜咽声还在，寒风将雨点化作利刃，自四面八方而来。

顾与秋就像是什么都看不见一样，细眉微微蹙起，转身望向身后。

隔着二十多米的距离，林牧诗很清楚地将一切收入眼中，正疑惑不解想要出手时，身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不知何时，卓先生来到了她的身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真的很近，近到林牧诗连他眼角的皱纹都能清楚看见。

比这些更为清楚的事物，是卓先生握着的那把匕首。

以及他眼中的那一抹嘲弄色彩。

是的，从一开始卓先生就没想过去杀顾与秋。

原因十分简单，他并没有信心在特事局到来之前做到这件事，那只有换上一个目标。

比如挟持林牧诗。

即便顾与秋不愿意妥协，他也能凭借人质在手，拥有比先前更多的周旋空间，这无疑是极为正确的一个选择。

就在卓先生挥动匕首，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谈判的时候，一道叹息声忽然传入了他的耳中。

那声叹息就像是来自地狱深处，带着无穷无尽的寒意，在听见的那一刹那，便能将人的灵魂冻结。

“本来还想让你活着的。”

这道声音卓先生很熟悉，因为不久之前他才和说话的人聊过天，谈过一些并不愉快的问题。

只是他无法理解，为什么顾与秋的声音会突然出现，而且听上去似乎还很近。

明明对方一秒钟前还在被幽魂包围，没有任何突围的迹象。

最重要的是，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匕首真正落下的刹那时光中，卓先生想了许多，却始终没有想明白，然后他再也没能想下去。

在话音落下的那一秒，整个世界的时间都停止了。

随后，一阵剧烈的疼痛，从他的颈部出现蔓延。

紧接着，他发现自己好像飞了起来，视野骤然抬高了许多，将更多的事物收入了眼中。

比如一具无头的尸体。

比如一道逆流而上的鲜血瀑布。

比如两个隔着漫天血花对视的少女。

……

……

警灯不断闪烁，救护车与警笛的鸣叫声混成一片，掺和在夜雨之中，将冒雨围观的人群隔开，留下一片空间。

一辆黑色轿车穿过隔离带，直接开进现场。

在场的特事局成员看到车牌，连忙迎了上去，打开车门，撑起一把大伞。

随后，一位秘书小心翼翼地推着轮椅，从轿车上走了下来。

钟重山就坐在这张轮椅上。

他看了一眼还在收拾的现场，嗅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眉头渐渐皱起，说道：“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