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太短，是凡人可以追逐的梦想。”

“三百年不够，不过一个王朝的国祚。”

“向天再借五百年又能怎样，还是人类历史中的一朵浪花而已，放眼宇宙依旧比一粒尘埃渺小。”

沈暮蝉笑容愈发自嘲，认真说道：“这些我都是知道的，但我坚信自己与旁人不同。”

顾与秋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

沈暮蝉抬手指向那轮夕阳，认真说道：“因为我不准，太阳就不能落山。”

顾与秋笑着问道：“那你想要活到什么时候？”

沈暮蝉想过这个事情，说道：“直到我无法忍受漫长岁月，终于要去自杀的那一瞬间。”

“有些意思。”

顾与秋敛去了笑意，说道：“接下来的话我只会说一遍，你别忘了。”

第165章: 第十二章 人间事

“这里有一个最基础的问题。”

顾与秋夹起面条，说道：“那就是五阶和五阶巅峰为什么被分开对待，而不是视为一个整体。”

这样的谈话很特别，起码对她们而言是的。

过往她们吃饭都是不说话，格外的安静。

然而今日明明谈论如此重要的事情，却变得随意了起来，不再那么的郑重，难免让人觉得荒唐。

沈暮蝉是这样觉得的，说道：“五阶仍然是人类，而五阶巅峰却已经踏入神明的领域，被称之为近神，这就是区别。”

顾与秋很不满意这个答案，但还是慢条斯理地吃完了这一口面，顺带再喝了一口茶后，才是抬头望向对方。

“那这完全可以多划分一个级别，比如多出一个六阶，何必强行制造一个巅峰呢？”她说道。

沈暮蝉安静了会儿，点头说道：“好像是的，但这个说法就是普遍的看法。”

顾与秋微嘲说道：“人多就是对的，是了不起的，那我早就已经被杀了，还怎么活到今天？”

不等沈暮蝉开口，她接着说了下去。

“五阶与五阶巅峰的区别，不在于所谓的神明领域，事实上从踏入五阶那一刻起，你们就已经踏入了那个领域。”

她轻声说道：“这两者都是在同一个范畴内，彼此之间最大的区别是……他们已经成为了一面旗帜。”

沈暮蝉微怔，问道：“旗帜？”

“也是道标。”

顾与秋随意说道：“反正就是被人看在眼里，不断追逐的一个东西。”

沈暮蝉想了想，说道：“前进的方向。”

“是的，但我们的解释都不完全，这也是无法被具体概括的一种东西，其中存在着太过繁杂的种种定义……”

顾与秋见她又在思考，便没有再说下去，转而低头继续吃面，认真品尝着这家店口碑不错的招牌面食。

不知何时，沈暮蝉从沉思中醒来，望向了这时的顾与秋。

那是一碗沾面，吃法比较麻烦，一点都不干脆。

然而顾与秋的吃法，看着却有种秀气的美感，令人觉得一切恰好，丝毫看不出繁琐的感觉……

而且速度竟还来得不慢，不过片刻，就解决了大半份的面条。

唯一让她难受的是，摆在碟子上的那只溏心蛋，始终没有被动，令人心痒。

她这样想着，低头也想要吃面，心想自己能吃的很秀气，端庄到像是一个大家闺秀吗？

就在这时，顾与秋的声音落入了她的耳中。

“这就是最为直接的，五阶巅峰起到的道标作用，一个令人在内心深处向往与靠近的方向。”

顾与秋放下了筷子，望向她说道：“不一样的吃面方式，就是通往登神长阶尽头的不同方式，道路的区别可以这样解释，尽管很偏颇，并不准确。”

沈暮蝉叹了口气，说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粗俗的解释。”

她微微蹙眉，看着自己紧紧握住的筷子，又看着那快要没了热气的拉面，知道再不吃就要不那么好吃了，不禁有些可惜。

“那为什么要成为道标？”

她有些烦躁地放下筷子，就像是在桌子上轻轻地拍了一下，微恼说道：“难道就只有这样才能前进吗？”

顾与秋没有说话。

“假如真就是这样才行，那你是怎么回事？”

沈暮蝉盯着她的眼睛，说道：“你的身后空无一人，全是尸骨，就算你成为了道标，又能照亮谁的道路？”

顾与秋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毫不留情说道：“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竟变成林牧诗那种好人了？”

沈暮蝉怔住了，心想这是什么意思？

“神爱世人，是因为神真的爱世人，不是神需要去爱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