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平静结束了。
残存的剑光化作的细长银线飘荡着,以顾与秋为中心,织出了一张若有若无的巨网,即是光栅。
隐约超越了五阶范畴的威压,将教宗笼罩在其中,范围不断缩小。
即便如此明亮的光芒,依旧无法掩盖下那团正在熊熊燃烧着的火焰。
光线太强。
如若艳阳降临。
天地间的黑暗却没有如潮水般退散,因为太阳的光芒始终徘徊着,就像湖畔的柳枝欲要垂落水面却被春风折了回去。
这幕画面太过神奇,哪怕是站在虚境之外的那些五阶巅峰,都难以想象出来。
本就极致的力量被压缩到极致,所呈现出来的力量,即是无可抵御的。
这轮太阳中心处即是教宗。
他神情宁静,注视着身前紧密相连的光栅,然后伸出了右手。
紧接着,他的食指落在了银线之上。
没有鲜血流落。
没有青烟升起。
一声清脆的轻鸣。
就像是最好的琴弦被最了不起的琴师拨动,所发出的最为动人的琴音。
当这道琴音来到虚境,那代表着梦境的寂静黑暗,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顿时变得汹涌了起来。
然后。
黑暗化作狂潮袭来,如同海啸一般。
顾与秋神情不变,屹然不动。
黑色的梦的海水淹过了她的脚踝,不断上升着。
与此同时,她还在继续前行。
那些银色的细线随着她的脚步,形状也然发生着变化。
若是有人在极远处望向此间,视线落在顾与秋的身上,便觉得她的身后多出了一片由光织就的羽翼。
顾与秋微微挑眉,似是不喜。
“你看。”
教宗说道:“你真的不是以前的你了。”
说完这句话,他也朝着前方迈出了一步。
顾与秋有些意外,有些感慨,说道:“你现在好像是比我更有勇气了一些。”
教宗平静说道:“因为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在走向死亡这方面的经验,也许比你更加丰富一些。”
顾与秋淡然说道:“我确实将权柄送给林牧诗了,但我对于死亡的了解,仍旧是这个世界上最深的那一个人。”
“这件事上,旁观者不见得更清晰。”
教宗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唯有亲身经历走过一趟才算真实。”
顾与秋沉默片刻后说道:“有理。”
教宗说道:“来吧。”
话音方落,他停下了脚步,再次伸出了手。
此时他的身体依然接近虚无,只剩下那团还在燃烧着的火焰,却也不如先前旺盛,随时都有可能要熄灭。
这种熄灭是光芒的黯淡,而不是火焰的熄灭。
火焰如若琉璃一般,精致如艺术品,可以倒映出场间的一切景物。
黑色的梦潮。
如翼的银线。
那些被余波震碎切碎的夜色,高天之上动荡着的虚无大海,还有真正的顾与秋。
忽有风起。
灵魂并非是真实的物质,没有具体的存在。
然而她的短发末梢却随风轻拂,有种秋来时的肃杀感觉。
原来秋风是因她而起。
教宗很是意外,看着她变得漠然的眼神,毫不掩饰的决然之意,明白她不再是先前的自己,回到从前。
在生死之战当中,这么短时间做出如此重大的改变,哪怕是他也无法做到。
顾与秋看着他,同样伸出了手。
教宗比她先做出这个动作,以手为刀,欲要斩落她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