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安的眼眸低垂,他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以前……和华是什么关系,能提前告诉我吗?”
少女闻言怔然,她倏地忆起自目前接受的记忆来看,两人一直还未明确笃定过彼此的心意与关系。
可情感本身似乎却已然逾越了这份本该朦胧的暧昧直达心底,让她无法生出半分逃避与躲闪的念想,只想以自己的方式去爱护这份自命运之外的因果。
无论以往究竟止步在什么关系,对她这样有些古板守旧的人来说,也只能得出一个答案。
而记忆纷至沓来,苏青安托付丽塔转述的话语,却在此刻于心湖间缓缓响彻:
【我从五万五千年前,就喜欢你了。】
【没能亲自说出口很抱歉,hua。】
她的睫羽颤栗,眸内水光潋滟。
没能说出口啊。
那就不应该再犯一样的错,对吗?
“嗯,我告诉你。”
仙人缓缓俯首,这道幻相以极为亲密的姿态,怀抱般将男孩的身体裹住,她的唇瓣微翘,又是贴敷于对方发烫的耳畔,认真的咬住软糯又清冷的音阶,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们结婚了,是夫妻。”
她的幻相破碎成万千光辉,唯有染着笑意的低语萦绕耳畔,迟迟不散。
“所以,我很想很想和你见面。”
苏青安低眉不言,他的指尖拂过耳垂,似是发烫得厉害。
【我们结婚了,是夫妻。】
【所以,我很想很想和你见面。】
少年怔怔地咀嚼着对方的回应,以及那笃定到末那识都难辨真假的口吻,只觉得迎面而来的海风不复原先的凉意,夹杂了几分燥热。
李师师对这般画面毫无意外。
但一无所知的江溶月则沉默着背过身拨动着皓腕上的银镯,终于回味过为何小玄前辈在自己如何称呼苏青安的问题上纠结了这么久。
什么师叔,这不是师公吗?
27.苏苏的胡思乱想,以及魔鬼训练。
海风吹拂,灯火摇曳。
李师师和江溶月对视一眼,默契的无言无语,就这样带着被赤鸢仙人的话语弄得神魂颠倒的苏苏,迈入了繁华而喧嚣的夜市。
大家的身上都有着一枚仙人的羽渡尘。
哪怕深知赤鸢仙人的性子不喜探究他人的隐私,羽渡尘在大部分时期下都处于沉眠状态。
可这种情况和你小学时,你妈在家让你写作业,就算她本人不在一间房间对你进行监督,你也知道对方不一定会推开门,但依旧不敢明目张胆的打电脑玩游戏一样。
故此,遵纪守法,性格乖巧的江溶月本就不容易生出调侃和八卦的心思,在心知师傅有可能在观看的情况下自然就进入了沉默寡言的状态。
李师师虽然对吃瓜的欲望一直保持着极高的热情,内心里也很渴求继续看到苏苏被调侃后面无表情却脸红的可爱模样,但骨子里对赤鸢仙人的尊敬还是让她有些从心的选择了放弃。
三人很快找了一家酒楼。
苏青安只觉得脑壳有点晕,他拿着筷子对着这家店的招牌菜以机械的动作,就着热气腾腾的米饭塞入唇中,眼眸低垂间却焦距有些涣散。
江溶月不得不承认,师公这张清冷又漂亮的脸蛋配合上淡淡的红晕看起来确实分外可爱,她瞥了眼桌面上银盘间倒印出瞳内的羽渡尘,心下明悟,遂而认真地盯着对方观看,仿佛在野外写生的艺术生一般,对临摹的参照物不遗留一丝细节。
师傅和师公似乎因为一些缘由无法见面,后者更是由于重创后出现的精神问题将之遗忘。
想来对于师傅来说,胸腔内燃起的思念之情只能用这般媒介来进行填补了吧。
于是,善解人意的仙人首徒决定贯彻师尊的意志。
李师师有些奇怪的悄悄瞥了眼两人,她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小姑娘在夹了一块肉末茄子和粉条放在碗里,慢条斯理的吃完之后,她习惯性从怀中拿出一枚制作成饰品的铜镜,照了照自己的脸蛋,这才发觉了自己瞳内悠悠摇曳的羽渡尘。
李师师直接恍然大悟。
按照自己半个月来与赤鸢姐姐的分神进行的交流,所得出的一些了解和结论来看,对方是并非是话本里高高在上,蔑视众生的【仙神】,将之理解为除却力量与寿命都超脱常人,其余方面和大姐姐没什么不同的人就很容易相处。
但其实本质上,赤鸢仙人并非那般好接近的存在,与她之间的交流在不涉及苏青安的情况下,大多都趋于礼貌与疏离,像是隔着一层难以接近的壁障,雾里看花般无法分辨其中的半点真实。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捡到了苏苏,大约一生都不会与对方有所交集吧。
所以按照李师师的理解,对方不会在没有必要的时候将分神降临——就算为了偷窥苏苏也是一样。
唯独在赤鸢仙人的幻相真切出现之际,才是对方的分神真正降临的时候。
而平常的羽渡尘显出的异样,其实只是她本人在里面添加了一种视线对上苏青安进入特定状态就会进行记录的“诡异”机制。
这么一想,虽然是看似拥有着如渊似海般温柔却又超脱凡俗的仙人,但这些面对苏苏的时候好像又会尽皆烟消云散,展现出极具人性的一面。
李师师将铜镜塞入了怀里,默不作声的吃饭。
记录器什么的,有溶月一只就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