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成为了赤鸢仙人的弟子,也不代表不能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吧。”
江溶月回答道:
“我十岁那年便开始游历江湖,直到如今已经过去了五年。”
“可和师师不一样,除却娘亲最后的那句遗言外,我依旧没能在五年内寻到其余的答案,我一味的追求师尊遗留世间的炁决,却对是否能达成这个目标本身别无期待。”
“可能是见得太多,也可能是在山中待的太久,我……无法理解人世间的一些悲苦,也很难从存世之物内感知到欢愉。”
“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想要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或者说……我本就不存在这样的向往与欲望。”
“要是没能在京城遇到师尊,我大约会一直维系着这样的状态,直到明了再无于武道上寸进半步的希望后,就彻底随遇而安吧。”
她想了想继续道:
“在五年间的游历里,也有一些男子不知为何相中了我,要与我成婚。”
李师师来了兴致,问道:
“然后呢,其中有没有让溶月你觉得特别犹豫或者动心的?”
虽然不想嫁人,但这并不影响她对这般话题进行八卦的兴趣。
江溶月抚着腰侧的剑柄,淡淡答道:
“我不太理解那种情感,但从用止水之境判断身体自然反应的结果来看,无论是血液流动还是心律变化都没有产生动摇。”
“后面我觉得会影响练剑就全拒了,其中有些比较缠人,不得已斩了几个。”
“但想来,要是在我自认为没必要追求武道之后,我可能会为了探寻能填补迷惘的事物,随意答应也说不定。”
李师师捏了捏她的脸蛋,吐槽道:
“这种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能随便答应啊,你可是整个人要全部赔给对方的哎,万一遇到的是个坏男人怎么办啊。”
江溶月疑惑的看了眼少女无语的神情,认真答道:
“斩了。”
这也行?
此刻,隐约察觉到一些认知偏差的李师师默然无语。
她只觉得对方要是还缺乏一些基础知识,那来几次洞房之夜就会斩几个新郎,简直离谱。
不过根据五年的游历经验来看,这种程度的知识溶月还是具备的。
只是稍微想象一下,对方稍微犯错,江溶月连给和离的机会都不给,直接拔剑把人斩了的画面,她就忍不住抿唇轻笑,由于见到过几次对方拔剑的利落动作,脑内的想象实在十分生动。
李师师问道:
“那你现在入了太虚山,也还是会遇到武道的止境吧。”
“听闻太虚剑气有着四层境界,你约莫化了半月就抵达了第二层,此生要不是修到了尽头,至此无路可走;要不就是卡在了某处关卡,不得寸进。到了那时,也还是要面对你之前说的那个问题。”
江溶月望着远方的弦月,抿了抿唇,答道:
“嗯,我知道。”
“但小玄前辈和师傅说,我可以把太虚山当家来看,所以我觉得什么都不用想,和以前一样也没关系,只要陪着她们一起生活,到寿命的尽头就好。”
“只要这样想着,似乎心里就不会空荡了。”
“我很喜欢这种感觉,至少现在的话,觉得一直这样下去也没关系。”
有点孩子气的想法。
李师师拽住着闻言后,内心的第一道念想,观察着女孩那双存留着魅意却糅杂着纯然的眼眸。
可十五岁的溶月,本来就才过了能成婚的年纪不久,说是孩子又有什么不可呢?
她忍不住掀唇笑道:
“那很好啊,我觉得那样过一辈子也很不错。”
少女开着玩笑:
“只是我还想着以后拉你一起去游历让苏苏和赤鸢姐姐去过二人生活呢,你要是窝在太虚山不下来了,我不就只能孤零零一个人了嘛。”
江溶月抬眼看向那人微翘的眼尾与微笑时形状美好的唇珠,不由暗叹一声,李师师不愧是在自己前往京城之前便已然在各处茶馆有所耳闻的美人。
可真正让女孩觉得耀眼而怔然的地方却并非在于这份艳丽如牡丹般的容貌。
而是那宛若超脱了这个朝代的理念与想法,她这一生当中从未见过比李师师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并会为之真切付出行动的女子。
哪怕是师尊,在小玄前辈的话里来看也并未彻底的为自己而活过,斩妖除魔是她的职责与义务,可除此之外呢?
——直到再度与苏青安重逢之前,符华从未为自己而活。
李师师是很厉害的人。
哪怕挡不了自己的一剑,可在江溶月眼里这却依旧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李师师和自己这样胸腔内存续着伽蓝般空洞,只知晓遵从着既定道路,贪恋着零星温暖的人不同,她对为自己而活的这个定义拥有着足够踏破思想樊篱的热枕与勇气,更能对此不觉得悔恨。
如果是这样的女子,确实会有些让人想看见对方最终能迎来什么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