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华望着那朦胧如雾随时都会溃散的郁郁葱葱,唇瓣微翘:
“那我们出发。”
苏青安回握住她伸出的手,轻声道:
“嗯。”
至始至终,少女都并未提出那个能降低风险的方法。
在银河蚕食了旧梦,黄昏分离了山海之前,藏在孤云里的爱意会始终蒸腾着大气,诉说着她曾经吞没了理智的悔恨与悲哀,告诉她……
这次,别再松开手。
所以,哪怕有着零星的危险与出现意外的可能。
仙人都会抛弃掉能舍弃的一切,去陪着他与未知的山海相逢。
……
暮色微垂。
两只单薄的身影于火烧云下,像是正在走入无光的深海般,消却了轮廓。
至此,展开了不知会维系多久年岁的旅行。
46.无限可能性之外,唯一的例外。
时间失去了意义,思维迈入了迟缓。
量子无限交替着躯壳的物质,无形无色的波动战栗着意识的每处角落。
仙人沉默地注视着瞳内倒映着的奇幻光景。
两人的足下是无望的沉沉,漆黑的色彩好似画家手掌间的笔墨正肆意的反转出诸多难以言喻的景致。
偶尔是奇妙的螺旋、一会儿是巨大而正翩翩起舞的蝴蝶、下一瞬是海洋翻滚般的浩瀚,涛涛浪花交汇的画面分外鲜明……
而朝前方望去,是零星的火光,又是无限的彩虹,更像是一轮熄灭的太阳残骸。
这便是没有量子锚点稳定的道路?
少女微微握紧了旁人的手掌,依稀还能自身躯在量子间无限重组的须臾内,感知到零星的温度,她望着自身宛若光尘律动般的衣衫,以及肌理波动的身躯,无言无语,却倏地的唇瓣微掀。
如果按照忒修斯之船的理论,她已经在上一个普朗克时间便真正死去,可内心里氤氲的温暖与欢喜依旧不增不减,宛若随着魂魄的摇曳交织之间仍旧完美重现。
那便没什么好担忧的,只要这样就好。
她说:
“我们走吧。”
在宛若真空的迷失之境当中,这句话无法展现,更没能发出真正的声音,可旁人却依旧明悟了对方的提议一般,同时朝前踏出脚步。
这是世界泡与本征世界链接的重要通道,若这道链接彻底脱落断开,那它将如被施加重力的羽毛自海面上再度下沉,回归到那处必然消亡的地界。
而只要遵从着这个逻辑,哪怕这里再如何混乱无序,都会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即——就算并非直达的传送门,前方也必然存在着抵达那个世界的门户。
可随着脚步的移动,足下的无尽墨色忽然止息沉默又转为无尽色彩交汇的乱序画卷,穹顶之上的茫茫雪白如大雨般垂落,可又好似羽毛般轻盈的飘零。
光怪陆离且无法琢磨。
这里是量子之海的支流、是世界的夹缝、是时空的罅隙。
即使是在本征世界能所向无敌的两人,也无法将此处当做散步般彻底如履平地。
常人迈入此境的唯一可能,便是化为这奇幻一幕当中微不足道的尘埃。
少年孱弱无比的身躯在陷入无尽斑斓的这个刹那,展现出黑洞般诡异的神秘,将所有的干涉吞没于无,残破的末那识更是毫无动荡。
这份出自升维生命的气息,在此刻宛若某种高等的权限或是庞大的威压,在让自身不受干涉的同时,更将四周的量子变动归于零点,连身边本打算出手的赤鸢都变相受到了无形的庇护,至此停止了被不断变量的窘境。
无尽的色彩螺旋逆向转动,自延伸的繁华乱相中缓缓止息了运作,整个世界归于一道静止的万花筒。
那穹顶落下的雪色羽毛缓缓斑驳,化为簌簌的粉尘纷纷舞动。
苏青安望着已然自行铺出的道路,唇瓣翕动,却是发出了真切的声响:
“我们走吧。”
少年重复着对方先前吐出的话语,握着那人柔软的手掌,踏出了稳定的步伐,缓缓没入了宛若耀斑的盛大光辉当间,彻底消弭不见。
……
……
自赤鸢仙人与苏青安离开世间已然过去了三月。
李师师虽然依旧固定维系那本名为【不朽决】的武道启蒙桩法兼炁决的修行,但却已然不再固定于太虚山之上进行生活。
她与江溶月在符华走后,便抛弃了原先缓和的计划。
原先之所以要李师师对符华以这种委婉的方式套路出揭开迷阵的方法,理由是因为江溶月很老实,是好孩子,哪怕有些叛逆的打算先行去建立起太虚山势力的雏形,初心也只是为了师傅。
这样的她没办法理直气壮的进行套路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