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场景里的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拔出【斩妖】,却一次又一次的以这种回味无穷的方式死去。
这简直就像是女孩用着偷来的力量满足了内心的愿望,所以不得不遭遇着规格之外的惩罚,又仿佛是仙女教母施展的魔法结束了,那灰姑娘自然原形毕露,要承担旁人恶毒的苛责。
而自幼便孤苦无依的江溶月在生命里并没有能充当王子的角色,她一如既往的咬着牙,独自承担着所有。
那具柔软而优美的身躯在水下无声的痉挛抽搐,屏息的克制很快紊乱,温水涌入鼻腔,使之在快要窒息的瞬间,在恍惚内回到了现实,得以逃避一瞬的苦楚。
她的脑袋冒出了水面,眨动的眼眸间一片茫然。
可很快又是回过神般,选择了再度潜下,被不曾止息的浪潮拽了下去,形成了周而复始的循环。
登楼态,登楼态。
登上的是层层叠叠的高楼,可此后登的有多高,便要落入多深的渊地。
只有完整的经历过这份余韵,她才能继续处理【朝仙】的诸多事物。
而在这个过程里,江溶月想过自杀,她想过彻底沉沦内心,让自己完全变成一柄凌冽的剑器,忽略一切苦楚。
可坚韧的意志将所有的设想都全部击垮。
女孩并非第一次承担登楼态的“代价”,只是这次她叠加出的破格状态比以往都要强大,所以随之而来的后果也水涨船高。
最初的登楼态,圣痕只会延伸出原先两倍或是个位数的层次,其余的各种加持也是如此。
虽说依旧必死无疑,但起码在事后所遭遇的苦楚仅是那般过程的几次轮回。
而在如今,江溶月很难数清楚自己究竟经历了多少次的重复,所经历的完整轮回内遭遇的绝望更比以往还要难以忍耐。
她曾认为在经历山中的事情后,余生不会再有多少波澜,这是【预知未来】给予的答案,却未曾想不过是几年后,便彻底颠覆了最初的想象。
江溶月依旧为之心甘情愿,但这份痛苦的轮回所给予的麻木也并非作假。
而到了这般地步,她还是并不为这份愚蠢的决定感到悔恨。
想要对一个人好会是错误的事情吗?
她向来是宁折不弯至不懂迂回的人,便是给予零星的好意都能让自己撞得头破血流,遍地鳞伤。
即使是吃到了忘不掉的苦头,也只会默不作声的担着,像极了一把只会劈砍至断裂的剑刃。
但为什么要对那个人这样好呢?
在宛若永远也不会止息的苦楚间,女孩对着这个问题的答案陷入了沉默。
她不知道。
江溶月和自幼耳目濡染的李师师不同,她并不能理解胸腔当中涌动的情感是为何物,只能将之视为类似师傅师公那般,类比成家人一样的存在。
可即便是这样的她,也终究是明白两者之间存在着不一样的地方。
至于哪里不一样……
“溶月!”
“江溶月!”
这个在朦胧间陷入郁结的问题,在拨开云雾般的温暖触感下,得到了确凿的回应。
女孩的眼瞳内倒映着那在水中宛若轻纱摇曳的红衣,与那人焦急的神情,唇瓣不自觉的微翘,却是断开了脑内最后的一根弦,陷入了昏迷。
……
……
答案是,心会动。
53.故事的大结局。
少女如一尾红色的游鱼儿,那双修长的双腿在散开的裙摆间悠然而又迅捷的摆动,她的浓睫在微光投落下来的水中一眨不眨,黑白分明的瞳仁倒映着女孩苍白而纤细的身躯正不断朝下坠落的画面,流露出几分慌乱。
她以天地之炁短暂的剥离口鼻附近的湖水,用力呼唤那人的姓名:
“江溶月!”
这句声音透过厚重的介质摇摇晃晃的来到女孩的耳畔处流连不散,宛若能让人获得一切的魔法,使得饱受苦楚熬练的神经和抽搐的身躯都不由放松下来。
她的唇瓣微翘,浓睫却如扇般垂落在眼睑之上,宛若酣睡一般,放松着任由自我坠落。
李师师心里一紧,在见证了那绝代风华,沉江断流的一剑后,她本该认定这世间无人再能伤她半分,可不知为何在这个刹那,她却依旧察觉到了对方身上某种易碎的脆弱感。
少女顿时将之联系到了一枚雪花的融化。
那是细腻无声的崩坏。
但一场大雪内有着无数的雪花会融化,又为何会使得胸腔内跃动的心脏莫名绞痛。
——是舍不得,是心在慌,是难别离。
可怎么会呢?
李师师加速了朝下游弋的动作,在这个刹那对着油然而生的情绪进行反驳。
她才不喜欢江溶月。
她只是……放不下她罢了。
少女用力的拨开湖水,就这样拽住了那骨感明显的纤细脚踝,又以天地之炁将湖水塑形成绳索,环绕着女孩略显清瘦的柔软身躯,用力一拉,顺势将之拥进自己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