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挽留吗?
以什么立场?用什么理由?
朋友吗?那师师最初的愿望就是一人去游历游天下,有什么理由去阻碍半分?
朝仙门主?门内从不缺李师师的战力与个人能力,完全无法给予多少说服力。
而除此之外,两人之间有除此之外的关系吗?
——没有。
在意识到这个答案后,江溶月首次感到了落空的滋味。
她当然还能找出理由,直接坦言出【预知未来】的代价,去告诉对方自己对她来说是不可缺少的道标和灯塔。
可这恰恰是最初便被否决的提案。
江溶月是能为了李师师一点情绪,便能选择迈入登楼态的蠢货,想要这样的人去在这时吐露出近似道德绑架的行径,自然不存在半分可能。
哪怕这会让自己遍体鳞伤,甚至迷失掉属于自己的意识也依旧如此。
创立【朝仙】本便是江溶月自身的独断,她不愿意为此让之付出半分多余的代价。
即使在遇见这些人后,愈发接近着真正的人类,可她依旧最像是宁折不弯的剑器,还是不懂得这般繁复的事情应当如何去处理。
所以到了最后,江溶月也只能垂下眉眼,从唇瓣中缓缓吐露出应允的回应:
“好。”
李师师能看出女孩清冷的脸蛋上褪去了几分色彩,她只当对方是在失落,却还是为此有些心软的说道:
“三月初九。”
江溶月闻言,浓睫轻颤,本趋于沉郁的眼眸亮了一亮。
那像是自深海见到微光的藻类,自然会为这份命运之外的馈赠感到喜不自胜。
她听得明白,这是赤鸢仙人与苏苏离开太虚山的那天。
李师师浑然不知自己在给予对方一份能死拽着不放的希望,只是继续说道:
“就算我远行了,每年的这个时候我还是会回来太虚山。”
“如果溶月想我的话,就在一年的这个时候……来见我吧。”
江溶月点着下颌,乌黑的眼眸里好似有星光闪烁,笃定道:
“我会来的。”
“一定。”
……
……
浮沫世界。
远边的彩霞恍若翻涌的海,火烧云或浓或淡的遍布在温柔的天穹,投落下细碎而又盛大的光辉。
深褐的花岗石和月白的青石板在当中熠熠生辉,镀上了一层绮丽的纱。
他们立足在这座古老的桥梁之上,一同见证着这一幕。
少年沉默地望着这般风景,却是回望着突兀牵着自己手的小女孩,那双眨巴的眼睛似在试图给予着几分抚慰,她又是牵住了符华的手,认真道:
“小苏,要开心啊。”
苏青安见过很多次的黄昏,可不知为何,唯独这处【浮沫】的天际给予着特殊的感触。
黄昏美好,风也温柔。
从远方看,小女孩牵着两人手掌的画面,在隆起的古桥与色彩鲜明的晚霞下被剪出意境悠长的身影,像极了故事的大结局。
而少年从唇中吐露出的那个好字,也卷落在了暖风间,落于不知名的浮沫,口吻坚定。
54.旅途的终点。
晚霞与暖风将记忆恢复的余韵冲淡。
苏青安还能品到宛若苦茶的涩味与胸腔被洞开的阵痛,可那终究是被埋葬在过去的往事,便是仿佛海啸般一次性卷土重来将自我淹没,所能凿出的创口也不复最初那般难以忘怀。
何况在恢复了近乎所有记忆后,少年已经想起自己最后成功将希儿与死之律者相互依偎的魂灵从伏羲的禁锢当中彻底解放。
纵使世界已然经历了彻底的重启,可假设有朝一日【记录】的干涉能自主掌控,自己是否就能再现出这个记录,使得对方能顺着记忆里的轨迹在后时代成功转生?
如果真能做到,那他还拥有着再与之相见的希望。
而这份希望,与少年从最初走来那般所经历的迷惘与朦胧不同,它已然拥有了鲜明的轮廓与能明确拽住边际的道理。
只要将基因的觉醒度堆砌至圆满,便能尝试着去思量其中的可行性。
即便无法自主掌控【记录】,苏青安也能依靠着永生的寿命与后时代的希儿o芙乐艾会面。
因为这是彻底重启的世界,希儿自然会回归原先的轨迹活在那个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时代。
只是若【记录】无法干涉,两人之间曾经结缔的因果便会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