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身边能与之进行类同对话的,已然寥寥无几。
经历了两次重启后,以往的人际关系与友人都埋藏在时光上下的细沙之间,永久无法进行所有的交接和吻合。
若这个世界没有赤鸢,他依旧要过着禹禹独行的时日,等待着不知会以何等方式抵达的死亡。
少年想自己其实似乎越来越不贪心了,若是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他必然无法接受注定会由于寿命而永久分别的相识相遇。
可事到如今,他经历了很多也成长了很多,更明白这对于李师师而言却并非多么令人难过的一件事情。
这只是普通人理所应当应该去度过的完整的一生,只要过得幸福美满,百年的岁月便是短暂也足够编织出应有的意义。
生命与轮回莫过于此。
所谓的长生本便不应该是这个文明所拥有的常态,便是在上个纪元融合战士这般永生的技术也处于无法突破的瓶颈,固然可以使用一些方式增进寿命,可也至多不过数十载。
如果说无法长生便是一件叫人觉得悲悯的事情,那古往今来多少人要落入这个范围?
故此,苏青安决定任由她们自己来选择。
这是她们自己的人生,也只有她们自己才有资格去进行扭曲与改变。
无论是要绽放在这个独属于她们的时代,葬于太虚山之下;还是要选择以各自的方式迈入永生的道路,一同走向未来,去面对着崩坏的千军万马,都是唯独她们自己才可以去做出的决定。
现在的苏青安只认为自己有对符华任性的资格,对于其余亲近的人都会刻意不让自己的要素影响干涉对方对自己人生的抉择。
哪怕如今的江溶月迈入太虚之境后,便是不用登楼态都能在后时代抵达世界顶峰之列,使用登楼态后更是除却约束和终焉之外难寻敌手,是真正意义上千载难逢的良才美玉。
可少年依旧没有诞生出让对方作为太虚山上长存不死的势力成员的念想。
正是因为他深刻了解了江溶月那扭曲的性子,所以才更是连半点意愿都不想生出。
现在的苏青安毫不意外,只要自己问她能不能永生不死,一直陪伴在赤鸢身侧,对方就会不假思索的选择同意。
江溶月就是一个连自己死活都不在意,只在乎这份零星的爱与温暖的人儿。
但要是她真和李师师在一起了,这种选择就是连带性的裹挟,让人必须更加慎重的考虑。
为此,苏青安已经决定对此事绝口不提。
不过这依旧不妨碍自己在目前当月老就是了。
少年的面上不变,继续说道:
“你心中知晓便可,师师姐的面皮很薄,要是让她知晓了你知道这件事情,恐怕会觉得很不自在吧。”
江溶月:师公真善解人意。
李师师:呵呵,虚伪。
符华将这两人心中截然相反的心理活动收入眼底,唇瓣勾了勾,低垂着眉眼抬起望向不远处的拂云观。
偌大的云山雾海之间,这是唯一的家。
而在遇到苏青安起,这里似乎也恢复了很久很久之前才有的热闹。
她笑了笑,随着几人迈入了拂云观,氛围其乐融融,分外美好。
然而,这当中完全没人发觉自己是不是遗忘了些什么……
……
……
同一时刻。
太虚山中的如游龙般摇曳的迷雾当间,袖珍模样的小女孩迷惘的坐在卷轴上在半空中晃晃悠悠朝前进发,她的小手里捏着快凉掉的肉包子,眨巴着一双蔚蓝的大眼睛,很是可怜兮兮。
小玄独自在山林当中飘荡着——因为完全追不上李师师的御剑飞行——从那肉包子快凉了也没将之吃完的细节来看,此刻的她估计不仅觉得很孤零零,还有些害怕。
就算其实自己很能打啦,也能理解李师师找了溶月太久,好不容易得到线索的激动,但怎么可以就这样把我丢下!
她整理了一会儿心绪,不高兴地鼓着腮帮子,吃了口肉包,生气的口胡道:
“武装人偶是身边一小时没人说话就会死掉的小动物,一定要让师师深刻的认识到这一点!”
嗯,这样愧疚的对方一定会买好多好吃的来补偿自己的!
小玄畅想了一会儿这样的未来,又觉得这次肯定竹篮打水的李师师估计在蹲在角落哭唧唧。
故此,她善解人意地决定在附近飘荡一会儿,再顺着对方先前走过的方向迈步。
而且说不定师师很快就回来找自己来道歉了呢。
于是小玄抱着这样天真的想法,在卷轴上任由自己开始睡大觉,进入待机模式。
然后,五个小时过去了。
月华垂下,银河倒悬。
在这寂静无垠的夜里,习惯性跑出来欺负小动物的白雀儿好奇地坐在卷轴里面,侧着脑袋望向依旧在呼呼大睡的小玄,想了想用爪子把对方的一绺发丝从滑嫩的肩头拽过来,然后反复将之晃荡在口鼻处。
旋即。
它像是害怕对方会打喷嚏一样提前振动着羽翼飞走,又是悄悄望着小玄被痒醒的模样,问道:
“小玄在这里干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