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崩坏真正爆发,所席卷的所有地区都将面对苍白的洪流,以及那宛若中世纪黑死病般可怖的崩坏侵蚀,大片的黑灰会由此覆盖蔚蓝的天穹,化作乌泱泱的天象,宣告着死亡的信使已经到来。
可现在巴比伦塔里的实验团队所意图攻克的难关,便等同于当初试图结束中世纪黑死病大面积扩散的治疗试剂与方法。
罗蒙洛索夫每当念此,便会诞生出一种特殊的使命感。
天命之所以会选择告知巴比伦塔里的部分实验项目,想来也是为了让这些士兵在严酷的环境下不至于精神麻木。
而这种使命感也确实让刚将伏特加放回兜里的男人,时刻绷紧着神经,由此在几分钟后成功自茫茫白雪之间窥见了更为苍白冷冽的未知存在。
罗蒙洛索夫的心脏猛地一抽,他猛然砸下身旁遵从另一道运行逻辑的传感器,拉响了军备警报。
这个男人的体格如从冬眠里复苏的棕熊,动作却十分干脆利落,体现了军队里的专业素养。
此刻,四周的士兵闻风而动,纷纷手持着武器蓄势待发。
虽然不知为何外层的崩坏传感器没能提前发出警报,但有崩坏兽袭来却是毋庸置疑的现实。
但在场的所有士兵都并不慌张,这座军事补给站为了避免此类状况的发生,在建立之初便在构造和对敌上足了功夫。
那些足够供给十个机械化团队进行作战的弹药储备且不用提,相关的军备更是数不胜数。
无论是当前世代最为先进的崩坏能感应设备,还是远方雪地里层层通过信号指令控制是否爆炸的特质地雷,都仅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那些不知何时于辽阔雪原之上诞生的苍白巨兽,几乎没一会儿就倒塌在了枪林弹雨之下,最后的挣扎与无力的嘶吼也淹没在了紧随而来的输出当中,彻底失去了生机。
但在茫茫的风雪间,更多的怪物林立而起,它们的模样形形色/色,近乎大多都是用本地的动物为原型所侵蚀魔改成的妖魔,其体征已然被转化为了硅基生命,脱离了碳基生命的大部分弱点与束缚,展现了极为恐怖的力量和速度。
可这些总数不超过一百,崩坏能量级无一抵达1000HW,连一具圣殿级都不存在的兽潮当中,没有一位具备着汇聚崩坏能释放远程攻击的存在。
而在这样的前提下,即使妖魔们的身躯各个都宛若钢铁铸就,也依旧只能在现代化的部队训练有素的进攻下得以饮恨,逐步散尽了体内的崩坏能,任由之游离在天地之间,为后续的灾厄埋下更深一层的诱因。
这样的一场小型战争于巴比伦塔的四周平均九个月里都不会发生一起,可终究存在着不在少数的先例,所以大多数的士兵都只是在心底里嘀咕着运气不错,并未对此感到有何危机。
毕竟比起漫无边际,似乎随时都会被埋藏在雪堆里的站岗生涯,偶尔能让手里的家伙听个响,到夜色沉沉的换班之际,多出几分喝酒吃饭时的谈资,自然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这种杀戮妖魔所带来的感受颇为解压,足够抒发内心的情绪,让那些堵塞在胸腔深处的沉甸阴霾散去不少。
36.【世界以痛吻我,我将报之以矛。】
于茫茫大雪之间,一架特质的无人机随着总部的命令飞出,它们盘旋在半空中,扫描着雪地里大量的崩坏兽尸骸,检索着相应数据对比,得出了结论:
“根据现场判断,大部分尸骸都堆叠于一处,疑似在热战过程中,准备采取一些战术,进行突进,疑似其中拥有智能等级略高的崩坏兽。”
“检测报告,总计十八头崩坏兽都是由当地动物所侵蚀演变,从残留的崩坏能功率逐步下跌,预计在十分钟后会低于100HW的数据判断,已无幸存者,可以尝试人工搬运排除。”
“收到指令,危机解除。”
A-81军事补给站的警报由此停息,在补给站外侧的军人们纷纷将枪支放下,解除了戒备。
罗蒙洛索夫望着远方雪地里的一片残骸,再度拧开了酒壶抿了口其中的伏特加,他抬首将目光垂落在远方如湖水洗涤过的明净蔚蓝。
那拨开风雪,逐步洒落的阳光,正宣告着一场好天气的到来。
这放在附近的地理位置,确实颇为难得,便是温度没有随之回升,趋于明晰的视野也不由让人为之心生愉快,连带着有些寒冷的身躯似都倾注了不少暖意。
只要再这个补给站驻守三个月,他长达三年之久的驻守生涯就能结束,到时候带着妻子和父母一同找个温暖适宜的国家久违的旅游一次吧。
男人倏地忆起以往院落附近的山林里时常路过的黑熊,以及自己被对方揍得头晕目眩的狼狈画面,咧嘴笑了笑。
三年了,不知道那个家伙还在不在原来的地方。
罗蒙洛索夫在军伍之间经历了极为严苛的训练,中间还为了家里新房的装修费,主动申请了风险中等的圣痕移植手术,成功增幅了本就极为强壮的身躯,乃至崩坏能素养。
只要那头棕熊没被崩坏能侵蚀成妖魔,那他们还能来一场男人之间的摔角游戏和快乐对决。
嗯,这里有一点值得一提,负责这个项目的人是梅比乌斯。
虽然碍于和苏青安约定的情面,不会像从前那样乱来,但某种意义上在这个女人的手下进行实验和鬼门关走了一遭也没什么区别。
毕竟除非黑渊白花的权能随时在旁侧辅佐,否则此类的移植手术难免会有一些伤亡。
所以,即使是苏青安也无法对梅比乌斯提出绝对不允许出现牺牲,这种强人所难的限制指标。
另一方面,从那份颇为优厚的补贴就能看出其中的潜藏风险。
而大难不死的罗蒙洛索夫却对此毫无逼数,只觉得自己不愧是能与黑熊搏斗的强壮男人,除却经历了亿点点最初痛苦的排异反应外,后续身躯仅感觉充斥着活力与能量,可以和七八头黑熊一起玩摔角。
这也让男人足够对站岗这一工作消耗的体能忽略不计,他直挺挺的伫立在原地,望着眼前注定会在一会儿后便被风雪重新覆盖的景色,直到一声微渺的呼喊自远方传来……
…
…
十五分钟前。
大雪纷纷,云杉树林。
女孩蜷缩在一道树脂堆建起来的简陋房屋里,她的衣衫依旧单薄,已然凝固在织物纤维里的血迹,在白茫茫的世界里分外刺目。
十天的不吃不喝。
十天的驻足不前。
西琳冥冥间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处于极为微妙的状态,她从未试图回忆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也从未想过要从这片寒冷而孤清的世界离开。
而兴许,在女孩的意识里,那些鸟语花香的温暖,以及宛若童话般美好的生活,早就与自己分割出了鲜明的界限,有着一层触不可及的隔阂与陌生。
她不仅逐步发觉了自己正在缓缓沦为褪去人性的怪物,还正在失去接纳爱与被爱的勇气和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