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只要留在这里就好。
哪怕一直孤零零的生活下去也没有关系。
至少……
她还有着那些和自己特别亲昵的好朋友,它们会乖顺的蹭着自己的脚踝,任由沾染着雪粒的皮毛给自己抚摸,每逢愈发严酷的黑夜降临,还会集体来到身边进行着陪伴,一同在风雪里沉沉睡去。
对现在的西琳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
但即使处于这样的状态,她也发觉了自己的朋友们都在逐步变得奇怪,无论是雪原狼,还是庞大的白熊,还有其他的各类动物都在慢慢变得不正常。
它们身上柔软的皮毛渐渐化为更苍白的硬壳,兽吻里的牙齿愈发狰狞锐利,躯壳的体型和形状都在缓慢的变大,一双双眼眸也染上了漂亮又妖异的紫色,整体的形象与之以往认知的模样南辕北撤。
可小女孩受限于家庭环境的特殊,见识十分浅薄,再加之目前怪异的心理状态,她也只是觉得有些奇异,并未生出其余的情绪,甚至还会对那些改变产生好奇心,对着那些变化仔细观察和抚摸。
而这些“朋友”们则依旧如最初那般的乖顺而温柔,在这般特殊的环境里,西琳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她认真的给着每一位“朋友”取名,沉浸在这种来之不易的友谊与照顾下,填满着胸腔间愈发绞痛的空洞。
西琳撸了撸怀里的幼年雪狐,一双眼眸眨了眨,透着可爱的稚气,她观察着这只除却眼眸染上紫色外,别无任何变化的好朋友,忍不住蹭了蹭对方毛茸茸的耳朵。
这只雪狐的皮毛干净而柔软,模样与体型几乎也与之前没有区别,可那双满是妖异紫色的瞳仁,以及那轻盈到任由孱弱的女孩都能随意抱起的重量,都很是意味深长。
如果经过专业的解刨分析会发觉,这头动物的腔腹间的所有五脏六腑,以及大脑部分的血肉,都在浓度极高的崩坏能中化为以透明纤维编织成的丝状网络,其内储藏着极为不自然的崩坏能量级。
而这份已然远超当地环境能培育出极限的崩坏能量级,却还在随着与西琳的朝夕相处愈发可怖,亟待攀升至更高的HW功率,逐步逾越了圣殿级的大盾骑士,正朝着帝王级的妖魔演变。
这是唯有律者的权限才能做到的事情。
可历代的律者们似乎从未有过主动让麾下的崩坏兽进行晋升的习惯,眼下的西琳分明还没彻底接通与崩坏意识的轨道,却已然拥有了属于律者的部分能力。
而她之所以会倏地来到西伯利亚,恐怕也是不稳定的空之律者权能所造就的一场意外。
但考虑到西琳的身世、经历、出生点、人际关系乃至一系列的要素都经历了大幅度的变量,她还能在这种“巧合”与“意外”下遵从着原本世界线的轨迹来到西伯利亚,甚至抵达了巴比伦塔附近的区域,肯定与修正力脱离不开关系。
“呦呦——”
雪狐倏地用脑袋供了供女孩的下颌,它发出了急切的叫声,柔软似没有骨骼的身躯脱离了对方的怀抱,四肢如棉花般落入雪地,环绕在四周,似乎在诉说着什么信息。
西琳似懂非懂的连连颔首,她能用律者的本能理解麾下崩坏兽的意志,这些被之认为是“朋友”的妖魔能与之进行交流并不奇怪。
可这一幕奇诡的地方在于,崩坏兽本身大部分都不存在自我意识,它们所拥有的都是最基础的本能,连情绪是否存在都是一个很难被定义的未知数。
哪怕是律者这一崩坏侧的顶层上位个体,能轻易的对麾下的崩坏兽进行发号施令,可后者所能进行的回应也仅是沉默的执行或是几声意义模糊的吼声。
即使是审判级的崩坏兽也是如此。
而其中的例外,不是出于人类内部所进行的研究产物,就是被律者赋予拟似律者核心,化为人形后,拥有了与之近似智慧的崩坏兽。
但这头雪狐分明不存在拟似核心,也不是出于人类的实验产物,却在这时展现出了疑似不下于人类的智慧,显然非比寻常。
可若是有人能回顾这十天的时间,便能发觉无论是眼下的雪狐,还是其余的动物们都能与她进行简单的交流,皆具备着不俗的智慧。
其中这只雪狐尤为特殊,它甚至还会如西琳的妈妈那样,给她念诵着睡前故事与泰戈尔的诗集。
若是说这其中毫无隐情与阴谋,实在不太现实。
可女孩不存在此类的常识,她本人不仅不对这些感到疑惑或是奇怪,还会对能互相进行交流的“朋友”感到倍加珍惜和欣然。
这也是西琳会为所有动物进行取名的理由。
而眼下这头最为特殊的“朋友”,西琳为之取名为艾琳娜。
这与她妈妈的名字发音相似,里面大概也寄托了特殊的情感。
女孩从用树枝搭建的简陋房屋中走出,白皙的双足踏入雪地,紫色的长发随风飘扬,她蹲下来看着雪狐手舞足蹈的模样,歪了歪脑袋,说道:
“你说,它们跑到其他的地方去玩了吗?”
“然后,让我也陪它们一起?”
大风吹拂过云杉的枝叶,摇曳而下的积雪惊走了几只尾巴毛茸茸的松鼠,这里的气温足有零下二十摄氏度,哪怕是俄罗斯的成年壮汉,如果是在毫无装备和外物辅佐的前提下,身穿这般单薄的衣物也会在风雪间沦为一具尸骸。
可目前的西琳已然在悄无声息间接近完整的律者化,那枚本应该链接着意识,埋藏在胸腔间的核心,则如那位第一律者般,正以DNA的形式融入血肉深处,所以现阶段的她无法再按照正常的稚龄孩童来看待。
哪怕是持续蜗居在这种环境,并毫无饮食的意图,体内的崩坏能也会维系着这具身躯的健康和气力。
但话虽如此,西琳也不是全然不觉得寒冷或是饥饿,她的潜意识里还将自己视为普通的人类,躯壳的本能也按照着这份潜意识给予着相应的信号和枷锁。
可在这般严酷的环境之下,唯一能获取的食物,几乎能她的那些“朋友”们划上等号。
为此,女孩一直在忍耐。
在这种前提下,西琳自然渴望有除却堆雪人、和“朋友”说话、听艾琳娜讲故事之外的娱乐来分散注意力。
于是,白狐闻言后人性化的颔首,让她展颜露出了欢喜的神情,笑着回应道:
“好啊,它们在哪里啊?”
雪狐蹭了蹭她的手掌,从口中道出了几声低鸣,遂而如雪中的精灵一般,在绵软的大地上遗留下一串足迹,朝着远方走去。
西琳刚想跟随着它的步伐走去,那只窝在那栋房屋背后沉睡的雪原狼便缓缓起身,乖顺的跃至她的身前,俯卧在地面上,像是示意对方坐在上面。
而它与其他的“朋友”们类同,都经历了体型上的重大改变,无论是血肉结构,还是骨骼密度,乃至皮毛的材质与构建方式,都有了脱胎换骨的不同,简直无法与之前的模样被称之为同一物种。
这头白狼足有两米多高,柔软的皮毛也被替换成了厚重的一层胶状质,其上混杂着如钢铁般坚硬的纯白鳞甲,通体四周都蔓延着紫色的纹理,一双垂下的兽瞳空洞而透着顺服,威风凛凛而颇为漂亮。
当然,正常人若与之相逢,所产生的第一反应肯定不是这头妖魔的外貌多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