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瑟陛下请。”

白昼亦端起酒爵，与其同饮

二人开怀畅言，酒至半酣，窗外忽作起冷风，携来阴云，骤雨将至。

一女仆遥指天外云层，仿若龙挂。如此奇景，乌瑟与昼即起身凭窗观之。

阴云汇聚于空，受风之力，若一条长龙盘旋于穹顶之下，吞云吐雨。

乌瑟指其曰：“使君知龙之变化否？”

白昼摆手，愧曰：“昼虽生为龙，却痴长二十载，未知其详矣。”

乌瑟闻之轻笑，同昼曰：“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方今春深，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

言罢，乌瑟微微低首望昼之双目。

“使君久历四方，必知当世英雄。请试指言之。”

昼挑眉，面容微皱。

“昼肉眼安识英雄？”

乌瑟笑曰：“使君休得过谦。”

昼拱手轻语：“昼叨族系恩庇，得仕于国。天下英雄，实有未知。”

乌瑟不馁，接言曰：“既不识其面，亦闻其名。”

昼低眉细思片刻，曰：“米诺斯加西亚，兵粮足备，可为英雄？”

乌瑟笑曰：“冢中枯骨，吾早晚必擒之！”

“乌萨斯阿列克谢耶维奇，四帝三王，屡驱怯薛；今熊踞大陆之北，部下能事者极多，可为英雄？”

乌瑟大笑曰：“阿列克谢耶维奇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非英雄也。”

昼曰：“有一人名称梦魇，威镇四方：卡西米尔赫瓦伊尔可为英雄？”

乌瑟摇首曰：“赫瓦伊尔虚名无实，弃家族祖土，丧可汗威名，丢盔弃甲于北方蛮夷，非英雄也。”

昼细思，曰：“有一人血气方刚，叙拉古狼主——查士丁乃英雄也？”

乌瑟曰：“查士丁藉父之名，非英雄也。”

“萨尔贡帕夏尼布甲尼撒，可为英雄乎？”

乌瑟曰：“尼布甲尼撒虽系族主，乃守户之犬耳，何足为英雄！”

昼复曰：“如拉特兰主教梅赛德斯、谢拉格族长诺尔·赫尔南德斯、雷姆必拓之主格伦·科恩等辈皆何如？”

乌瑟鼓掌大笑曰：“此等碌碌小人，何足挂齿！”

昼喟然而叹：“舍此之外，昼实不知。”

乌瑟曰：“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

昼挑眉惊异，问道：“天下谁能当之？”

乌瑟以手指白昼，后自指，曰：“今天下英雄，惟使君与余耳！”

白昼闻言，吃了一惊，手中所执树莓不觉落于地下。时正值天雨将至，雷声大作。

白昼乃从容俯首拾莓，擦去灰尘，半握于手中。

随后慨曰：“一震之威，乃至于此。”

乌瑟笑曰：“真龙亦畏雷乎？”

白昼眸眼微动，面不改色，曰：“圣人迅雷风烈必变，昼虽乃真龙血脉，却非真龙。雷霆之威，上达天听，安得不畏？”

“余闻当今真龙岁已五十载，每日羽鸣而起，犬吠方归，又常秉灯夜烛批审国事。寻常岁月不得休憩。”

“短时见不得优劣，然时日一长，高压重事，乃身体仇敌啊。”

乌瑟若有所指。

“乌瑟陛下之言，昼闻之如醍醐灌顶，回炎后必嘱真龙，修身安神。”

“……”

望着白昼，乌瑟金眸轻晃，片刻后畅笑一声。

“酒尚温，使君再饮？”

“酒莓虽好，然不及两国之交。”

白昼与乌瑟复归坐，各执酒爵对饮。

“使君宽心，君之所愿，余早有准备。”

乌瑟拍拍手，一名骑士移步离去。

不及半分钟，有丝丝震动自走廊尽头黑暗之处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