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按照既定的人生轨迹,尤利尔也将步其后尘,加入双子教会,但后来的事改变了这一切……
说起来,索菲娅形容南线战事为告一段落,到底是告捷,还是告负,其实答案已经不言而喻。在与深海的抗争中,人类从未能扭转过不利的局面,只是艰难维系着现状。
谁也不知道终末的审判日会在哪一天降临于世。
尤利尔无意让好容易活络起来的餐桌氛围变得沉重,于是也不再提及此事。
那之后二人又聊了很多,但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每当尤利尔试图将话题引向他们真正应当严肃对待的当下,索菲娅总是巧妙地岔开话题。
“对了,”索菲娅说,“我在来威尔敦之前,听说西尔维年中在塞弗斯摩格有一场巡演,你知道吗?”
“这件事我们待会儿再说,”尤利尔打断她,“我现在想和你谈谈……”
“现在就说。”索菲娅以长辈的口吻严肃回驳,“你知道的,她一直很关心你,每年的家信都会特别问候你的近况。”
“是的,我知道。而且我已经和她见过面了。”尤利尔简短地答道。
索菲娅微微一愣,“你是说,你去过塞弗斯摩格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不久前。”
尤利尔虽没有说明具体时间,但他相信索菲娅已经注意到了,他去塞弗斯摩格的时间点与贝奥鹿特灾变的巧合之处。无需特地去打听,只用抬头看看天上那道横贯东西大陆的裂缝,就会知道那场灾难有多么恐怖。
此前,他还一度担心索菲娅听后会有过激反应,但后者的反应却出乎意料的平和。少女双目微眯,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这大概是今晚最好的机会。他心想。
“听我说,索菲娅,”尤利尔扶住她纤细的臂膀,郑重其事地说道。索菲娅缓缓抬起头,火光摇曳在她眼中。“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有些事情你必须要知道……”
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自埃斯布罗德的上空渐渐消散,钟声跌宕,飞鸟还巢,浓厚的云层下隐现出皎洁的银辉,烈风在空旷的雪原上咆哮不休。
飞雪噼里啪啦地拍打着窗扉,像是一群顽劣的孩童,吵闹着想要闯进屋来。
“我知道。我知道的。我看过了,温德妮的实验日志……”
索菲娅轻抚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睡脸。猎人趴在桌上,睡得十分安详,犹如沉迷于永恒的美梦。她是名出色的圣修女,掺入肉汤里那点剂量的安神药,只会给服用者留下一次惬意的睡眠体验,除此以外不会造成任何危害。
“我们误解了她。尽管这种误会本就是伟大救赎的一部分,伟大的救赎,总是伴随着伟大的牺牲,我知道她对此毫无怨言。但愿我也有那样的勇气,继承她的遗志。我不会逃避,因为……”
话音戛然而止。垂挂在屋檐下的冰柱,被一阵狂风折断,硬生生地摔得粉碎。再开口时,她的声音难以克制地颤抖起来。“因为你……因为你啊……尤利,你让我没有退路……”
她的声音逐渐被锅里持续的沸腾掩盖,屋内的空气闷热郁窒,叫人喘不过气。
索菲娅闭上眼,轻吸了口气,然后平缓地吐出。重新冷静下来的她,注视着熟睡中的弟弟,慢慢伸手撩起一缕柔软的黑发。
“不管看多少次,黑色的头发都不适合我们沙维……我也不喜欢霍尔格这个名字,它好像总会带来难以想象的厄运……”
不知在梦中看到了什么,尤利尔略微痛苦地拧起了眉头,但游走在他眉心处的柔和的指尖,似乎又让他的痛苦得以暂缓。他的呼吸逐渐趋于平稳。
“但愿我能结束你所受的磨难,”沿着脸颊,索菲娅的手慢慢滑向了尤利尔的颈项,“用我在威尔敦所了解到的一切……”
轻轻扒开猎人的领口,她骤然屏住了呼吸。
直至此刻,她方才知道,自己所下的决心,与尤利尔所遭受的痛苦相比,是多么的不值一提。
只见烙刻在猎人胸膛上的印记,是一个深邃得仿佛要钻透灵魂的黑色漩涡。
可怕的诅咒。
人性之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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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资源群【366476606】过年前后这阵子家事工作忙得不可开交,实在没时间码字,最近稍微闲下来了,不过下周又要出差,所以恢复更新后更新量可能还是会有起伏。感谢还愿意看到这里的读者。太监是不会太监的,只是偶尔摸个鱼维持下生活这样。
今天先放个四合一,明天继续
第七十三章 武装潜入
“告诉我,小姑娘,你的老师是你的性幻想对象吗?”
宛如噩梦初醒,芙琳满脸惊惧地面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美丽少女。她显然被对方这句冷不丁的发言吓得不轻。
马车摇摇晃晃地驶出半晌,猎人少女才迟钝地回过神来。她那性格恶劣的“女主人”,此时摘掉了面具,眼神中的戏谑不加丝毫掩饰。
“尤利娅小姐,您就别取笑我了。”能让性情温和的芙琳露出如此无奈的表情,恐怕也只有芙尔泽特能办得到。
就在不久之前,芙琳对这位常伴老师左右的神秘女子尚抱着尊重而敬畏的态度,但自从来到埃斯布罗德,二人间的直接交流变得越来越多,关系也愈渐熟络,她也愈发了解到这究竟是一个多么难伺候的古怪女人——在美得令人迷醉的外貌下,隐藏着恶魔一般腐坏的本质,为了扮演好马韦洛千金贴身侍女的角色,每日光是要应付她那种种天马行空的要求,芙琳就已是精疲力竭,而精神上还要不断经受她那似乎天生高人一等,居高临下的言语嘲弄。
考虑到这是老师的授意,她才不得不选择继续忍受下去。
“没什么可害羞的,毕竟你也到了这个年纪。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但总是一味压抑自己的话,是会把人憋坏的。”去往该隐山的旅途漫长又枯燥,芙尔泽特可不打算就此放弃仅有的消遣节目。“道德和欲望是人类用以修正行为的两个基准,就算是那些发过终身愿的修女,终老之时又有几个真正能守住自己的处子身呢?神赋予了我们思考的能力,我们却又作茧自缚,将自己投身于一个更大的桎梏之中,这些失去手脚的人,称自己是神的仆人——所谓圣职者,神也对他们格外开恩,你猜这是为什么?”
基于对方一贯冷嘲热讽的说话方式,芙琳一时间不确信,她这番话究竟是出于善意的劝导,亦或是又一次恶趣味的捉弄。她扯了扯身上那条皱巴巴的女仆裙,低下头,不再搭腔,心中却暗自祈祷她们能尽快抵达目的地。
猎人少女尚未意识到,对方在轻描淡写间,抛出了一个多么庞大而深奥的命题,而倔强的沉默又让她错失了一次何其珍贵的接近崇高真谛的机会。
“好吧,我看得出来,你的老师把你教得很好,你也学得很快,”芙尔泽特并不介意这个人类女孩的冒犯。她用天鹅绒折扇的羽穗,逗弄趴在自己腿上的男爵,猫的天性驱使它伸出肉乎乎的爪子去追逐。“沉稳、冷静,时刻对四周保持警惕。这很好,一名优秀的猎人理当如此。但是除此之外,恕我直言,你和你的老师根本不是同路人。”
有别于混沌之中那些目高一切的同类,芙尔泽特花了很多时间来观察、了解人类,她精通诡计,稔熟于欺诈、诱骗之道,是个不折不扣的阴谋家。心思缜密如尤利尔也难免会有上套的时候,更何况是芙琳这般心思单纯的少女?
三言两语,混沌之女就让她的猎物不自觉地掉入了陷阱当中。
“老师当然和我不一样,他身上肩负着更重大的责任,”芙琳有些动摇,但表面上还佯装出平静的样子,“我要做的只是尽可能地替他分忧……我正为此而努力……”
“你误会了,我说的是你身上所欠缺的部分;”芙尔泽特说,“你是猎人,人生无处不是猎场。而狩猎不仅需要技巧和耐心,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有时更需要不择手段。狩猎场上没有礼节和谦让。换言之,你对还不能够坦诚面对自己的欲望。你还不够自私,不够贪婪,你还没有深刻体会到空腹难耐的饥渴感。不过放心,那一天已经不会太遥远了。”
“那是……什么意思?”芙琳攥紧了袖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