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错,人了!”说完,尤利尔双手抱住他的胳膊,陡然反向一拧。
只听肩关节错位迸发的一声脆响,瘦高男人惨叫着跳开,猎人背抵着墙,顺势抬起一脚踹在他肚子上。
趁对方还没找回重心,他不顾撕裂的背痛,三步做两步追上去,一拳挥出,正中靶心。
可惜这一次仓促的反击,收效甚微,瘦高男人只是趔趄了一下,立马投桃报李,转过来还了他一拳。
正中面门。
在这一刻他仿佛灵魂出窍,地心引力也抓不住他的双脚,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别担心,我不会杀你……拜尔斯先生至少有一百种方法能让你生不如死!”
尤利尔头昏脑涨,想要从地上爬起来,身体却轻飘飘的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瘦高男人狞笑着步步逼近。
情急之下,他脱口喊到:“还愣着做什么!”
果不其然,瘦高男人下意识地扭过头,防范来自背后的偷袭,却只看到一个花容失色的年轻女郎,抱着一支开了封的朗姆傻站在原地。
肋骨下面突然传来一股钻心的痛,让他惊觉自己上当了。
事实证明,招数老套点不要紧,管用就行。
直到匕首的前半段完全没入对方的腰间,尤利尔才松开手。
不出所料,瘦高男人没有当即毙命,他咳着血,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打算殊死一搏。
他没有这个机会了。
猎人轻易避开了他最后的反扑,绕至身后,伸出右臂圈住其毫无保护的脖子,猛地勒紧。
猎物在垂死之际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但他已无异于砧板上的鱼,不论多么激烈地挣扎和抵抗,都无济于事。瘦高男人像落水似的两只脚胡乱踢蹬,整张脸变得肿胀乌青,充血的眼球像是随时要从眼眶里蹦出来。
他举着手在背后乱挠,甚至生生抓下一撮灰色的头发,也没能扭转脖子被拧断的命运。
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瘦高男人仍然竭力地张着嘴,狰狞地瞪着血红的眼珠,身体却像抽走了骨头一样软绵绵地滑了下去。
尤利尔把压在身上的尸体推到一边,从地上坐起来,捂着喉咙,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摸了下湿漉漉的鼻子,猜测鼻梁可能断掉了,没有太明显的痛觉,也可能是麻木了。
血脉偾张过后,是无以复加的疲倦和沮丧袭来。
他为自己的狼狈感到深深沮丧。
他给了自己半分钟的缓冲时间,从颓废的情绪和状态中重新振作。
自此一役后,尤利尔对这具资质平庸、反射神经远低于预期水准的身体,有了一个更加直观准确的评估。
一言蔽之,形势严峻。
此时外面又传来几个男人的高声对话,内容同样直指某个灰发赤眼的可疑男子。
尤利尔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他飞快地爬起来,把瘦高男人的尸体翻个身,仔细翻找他每一个口袋,接着又去搜了皮条客的身,寄望能找到些有价值的线索。
结果令人失望。
三枚剪了角的波尔多,一张沾血的丝质手绢,一朵被压扁的郁金香,这就是他缴获的全部战利品了。
谢幕离场之前,他忽然想起那个被强制加戏的临时群演。
无辜的女孩儿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从她婆娑的泪眼中,不难解读出一种侥幸心理,以及侥幸破灭的绝望。
尤利尔慢慢走过去,在她身旁蹲下,凌厉的目光不错漏任何蛛丝马迹。
年轻女郎看着他,鼓起勇气问:“你、你要杀了我吗……?”
“视情况而定。”猎人回答她。
“什、什么情况……”
“索菲娅在哪?”
“啊?”年轻女郎一脸茫然。
尤利尔注视那双泪汪汪的眼睛,惊恐和犹疑的成分堪称逼真。
“你不该擅离职守,”他继续运用语气和表情的变化向对方施压,“她在哪?你把她抛在哪了?”
年轻女郎下颌颤抖着,不敢哭出声,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她带着委屈的哭腔申辩:“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求求你,我什么都不会说……”
她不是帕拉曼迪。
尤利尔确信自己的判断没有出错。
替主人遮风挡雨,替主人杀人越货,偶尔为之的搔首弄姿,亦不外乎为了讨好她的新主子,这样一个脑回路简单的家伙,永远不可能成为像她主人那样卓越的演技派。
“对不起,我好像认错人了,”尤利尔诚恳地致歉,“请允许我聊表歉意。”
他牵起女孩儿的手,把那朵郁金香轻轻放在她的掌心。
“我在想,你的名字不会碰巧叫萝丝吧?”
女孩儿提心吊胆地说:“不、不是,我不叫萝丝……”
“你接下来要去哪?”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