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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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所有的酒瓶和杯子都纷纷从台面或桌面上滑落,仿佛奏出一曲急促却清脆的打击乐,还有餐桌、椅子,以及大厅中一应陈设都开始脱离摩擦力的管束,向无可遏制的引力漩涡滑去。

不止是地板,而是整幢建筑都在向一侧倾斜。他举目而望,看见头顶上的琉璃吊顶近乎贴到了天花板。

诡异的是,他和尼尔却仍然可以平稳地停留在原地,不受影响。

视觉欺骗?还是梦境坍塌的前兆?

对梦巢构成原理一无所知的他,不敢贸然下结论。但至少有一点他很确定。

“我们该走了!”他一把拉过目瞪口呆的尼尔,让他避免了被一只失重飞来的椅子卷入横祸。

他们前脚刚踏出门,后脚整个大厅就被破窗而入的浓雾所席卷。

整幢建筑仿佛沉入了雾海,无孔不渗,随着他们疾驰的步伐,走廊两侧的房门一扇接一扇被撞开,白色的浊涛激烈地碰撞、交汇,聚集成一股惊涛骇浪,所有胆敢阻拦它的障碍,无不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怎么办!”尼尔在震耳欲聋的喧嚣中大喊。

“这个问题应该问你!”尤利尔在他耳边大吼,“看看这鬼地方,这是哪儿?一家妓院!只有你和彼得对这种地方有发言权!”

“可是……”

“没有可是!听好了,这是你的梦,不是我的!我他妈只是一个被无辜牵连的受害者!”尤利尔看着斜前方急速迫近的三岔口,他们已经跑到了这条走廊的尽头。没时间慢慢思考了。“听从你的直觉!”

梦是潜意识的投影,尼尔既然创造了这座荒诞的迷宫,他就应当知道出口在哪。

“就是那儿!”尼尔指着位于走廊尽头,正对着他们的一扇门。

这是一扇与众不同的,用红漆粉刷的门,门扣是一对镀金的拉环,双环中间镂刻着一个七角王冠。

他们距离那扇门只有不到五米了,但翻滚的白色巨浪已经填满了两人身后的整个通道。

在行将被巨浪吞噬的刹那,两人默契十足地携手纵身一跳。

在双脚离地的那一刻,他们便不再拘泥于地心力的指引,义无反顾地投身视觉的骗局,任由梦巢中那无形的潮汐力的牵引,在美妙的失重感中,向下自由落体。

红色大门轰然敞开,当他们的肢体再度感受到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咆哮的巨浪被阻隔在了门外。

顷刻间,世界安静了下来。

直到盘亘在耳蜗内的轰鸣声也渐渐消弭,一股浸人心脾的暖意拥抱了他,令他战栗紧绷的身体得以舒展。

万籁俱寂之中,他听到柴薪燃烧时发出的哔啵声。

尤利尔迟疑地慢慢抬起头,从壁炉中扑面而来的热浪,熏得他一下子睁不开眼。

“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要不再给你们添床被褥,补个回笼觉可好?”

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轻浮腔调,仿佛每一个字都在险恶的用意下精雕细琢而成,尤利尔看也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在迎接他们。

“……夫人的登场方式总是这般出人意料。”

他一边有气无力地说,一边像个喝醉酒的流浪汉,摇摇晃晃地爬起身,捂着疼痛欲裂的脑袋,慢悠悠地环顾四周。

这房间的布局跟以前彼得和尼尔常常光顾的那家妓院,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无论骚粉色的窗帘,还是金镶银嵌的奢华大床,均是彼得那旺盛物欲的不二写照。

堂而皇之霸占了彼得最钟爱的真皮沙发的人,却并非彼得本人。

尤利尔把眼睛眯成了两条缝,脸上表情说不出来的古怪。

尼尔在此时悠悠转醒,他迷迷糊糊地循着弟弟怪异的眼光看去,顿时失色,忙不迭地屈膝躬身。

“尊贵的莱芙拉,你忠诚的仆人在此听候差遣。”

倘若忽视掉衣冠不整和那个有碍观瞻的大肚腩,这绝对称得上是一个教科书般标准的跪拜礼。

尊贵的莱芙拉对此不屑一顾,多一眼的怜悯都不肯施舍给她的仆人。

而对待丈夫那耐人寻味的态度时,她又不吝莞尔,紧抿嘴唇,仿佛在克制嘴角微微翘起的戏谑。

“晚安的问候呢?”她问。

尤利尔张开口,扑到嘴边的话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他在尼尔的身上,充分领略了所谓梦是潜意识投影这句话的分量,他把彼得和与彼得密切相关的场所,视作了逃避现实压力的避风港,继而把这种压力具象塑造成了一个以罗尔夫副院长为原型,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施害者。

但他那浮肿的身材和颓丧的性格,又不禁让人对梦境呈现出来的不可控性浮想联翩。

假如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她能在梦中像捏陶人一样随心所欲地捏造自己的形象,那么她必然已经理解并攻克了无序性的难关,企及了凡人无法触碰的领域。

不做梦,才会一如始终的清醒。

宣称自己从不做梦的莱芙拉,初涉梦境就展现出了令人叹为观止的学习适应能力——波浪似的金色卷发自然垂下,惊心动魄的轮廓半遮半掩,一条刀锋似的明暗分割线划过其尖挺鼻梁,弯弯的灰眸子透着一丝慵倦和迷离,睫毛像含羞草似的轻轻开阖,充满易碎的美感。

但贪婪的莱芙拉绝不满足于浅尝辄止。

于是她往里头又添加了一味更庸俗,却也直白,更辛辣,更富感官冲击力的调味剂。

尤利尔没法不注意到在那条红色吊带裙下包藏不住的丰腴身姿,薄得透光的布料勾勒出比毒药更致命的腰际曲线,她懒懒地斜卧着,似是有意要用这诱人的姿态来炫耀不余一丝赘肉的修长双腿,浑圆的脚趾仿佛是玉石打磨而成,亮晶晶的趾甲闪烁着动人的光泽。

而在这种种刻意为之中,最能彰显出其邪恶趣味的,无疑是那条划过优美锁骨,深深陷进乳沟中的金项链。

芙尔泽特此刻像个优雅的贵妇,骄傲地昂着下巴,理所当然地索求她唯一的观众,以穷极一切溢美之词的方式来赞美她。

片刻后,她看见丈夫一度因词穷而紧拧的眉头舒展开来。

尤利尔绞尽脑汁,终于把纷繁复杂的感受浓缩成短短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