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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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教士的呼唤声中恍然惊醒,重心不稳地倒退半步,险些跌倒。

“出什么事了,您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没事,我很好,”卫兵头子摆摆手,又心有余悸地瞥了眼重新戴回兜帽的少女,“她,也要跟我们走。没你们其他人的事了,滚吧。”

热心肠的教士不愿就此离去,做着最后的抗争:“您不能这样。您甚至还没有盘问过这姑娘,就要把她带走?”

卫兵头子冷哼一声,从怀里取出一支羊皮纸卷轴,轻轻一抖,展开来,“这是镇长大人昨晚颁布的法令,凡居于烈酒镇者,皆要纳税,难民也不例外。不过仁慈的切尼老爷考虑到难民们窘迫的经济状况,特别允许他们以劳役的形式偿还人头税,每个人都将得到妥当的安置,而现在正好有一些岗位空了出来。”

说着,他对教士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让他们都能劳有所得,而不是挤在人满为患的救济院,吃了上顿没下顿。这难道不是一项两全其美的举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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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烈酒镇(中)

虽然切尼·福奇的头衔只是镇长,却是名副其实的土皇帝,坐拥全镇最豪华的宅邸,在烈酒镇是仅次于钟塔的标志性建筑。光是每天为其打理膳食的厨工就多达十人,佣人和卫兵的数量也随着宅邸的扩建与日渐增。

切尼老爷只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手指在地图上随便一划,就是一个劳师动众的大项目,而如何把镇长大人隔三差五就冒出来的新点子落实,则是内务总管兼书记员兼税务官的马福斯需要操心的事。

马福斯最近累坏了。加班加点的高强度工作,让他身心俱疲,整日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弯腰驼背,形容憔悴。

要满足切尼老爷的穷奢极欲就够他忙活的了,现在连难民问题也一并撂给他了。试想一下,每天一睁眼,全镇上下吃喝拉撒都等着他去张罗,工人伸手找他要钱,商会流动资金紧张要找他筹措,教堂和救济院还有几百张嘴在嗷嗷待哺,尤其怠慢不得那些纪律散漫、认钱不认人的佣兵,各种疑难杂症积压一处。马福斯感觉自己就像是守着一只火药桶,日渐空虚的粮食库存就是那颗在头顶上翩然起舞的火星,凡有一丝风漏了进来,这座外表光鲜的空中楼阁就会轰然崩塌。

镇长老爷必然首当其冲,第二个遭殃的就是他马福斯。

因此他必须让自己忙碌起来,废寝忘食,辛劳以致本职工作都疏忽了——以服务镇长为名,钻各种法令的空子以榨取民脂民膏。

内务总管兼书记员兼税务官的一天是从镇长宅邸开始,也在宅邸中结束。

他把家里的佣人们召集到后厨,进行是日的工作总结。

马福斯一边翻看手里的清单,一边头也不抬地问:“库存还够几天的用度?”

厨师长是个身材五短的胖子,光头,上唇蓄着里两撮滑稽的八字胡。他毕恭毕敬地说:“算上您的那份……”

“嗯?”

“哦,是府里,府里的用度,大约还够一周的份。”厨师长连忙改口,“如果老爷容许我们把晚餐的规格稍微做一些缩减,比如撤掉那道他基本不怎么吃的焗蜗牛,还有蘑菇蛤蜊汤,减少一些麦制品,换成时令的鲜鱼料理,供半个月的用度是绰绰有余了。”

“不行,这些菜一道也不能少。”马福斯义正言辞地说。他总是对下人们强调,镇长的健康状况很不乐观,以此为由,坚决拥护日常三餐的铺张浪费。

有心人不难发现,总管大人的扣子是越绷越紧,衣服是越穿越小了。

“我会派人去跟塔布里老爷协商,看看能不能从他那儿买点粮食。这个冬天少说还有一两个月才挨得过去,总不能后面几十天让老爷的餐桌上只能看见鱼和河蚌。”

“听凭您的吩咐。”

马福斯搔了搔下巴的赘肉,皱眉说:“归根结底还是那帮难民闹的,去年也是这样,不光有从南边来的,还有一大票从多夫多来的。好在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传言,说在旧宾格兰以东兴起了一个国家,对外号称叫什么天堂岛,掌权者居然是北方的某支没落贵族,真是无奇不有。”

“真有那样一个地方吗?”一名年轻的女佣忍不住插嘴道。

马福斯顿时拉下脸来,神色阴沉。他背着手,走到贸然打断他讲话的女佣面前。

“新来的?”

“前些天老爷新招了几个女佣,她就是其中之一。”

“是本地人?”

厨师长直摇头。女佣自己回答说:“回大人的话,我是安南人。”

话音未落,一记响亮的耳光就狠狠扇在她脸上。

内务总管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掩面而泣的少女,满腔厌憎地说:“一个乞丐也敢顶撞本大人!赏你饭吃,不是让你做那些不切实际的白日梦的。少问问题,多干活儿,这就是你还恬不知耻地苟活在这世上的唯一价值,听懂了吗,贱民!还什么天堂岛,无稽之谈!”

下人们纷纷低下头,噤若寒蝉。

马福斯的虚荣心在颐指气使中得到了大大满足,一转头,却发现有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又是一张生面孔。他心里暗自掂量。这名新来的女佣有着一双令人印象深刻的灰眸子,平静,深邃。

马福斯被她盯得毛骨悚然,犹如被猫盯上的耗子,一股强烈的逃生冲动竟油然而生。

“你,你也有话要说?!”他凶狠地问。

女佣眨了眨眼,噘嘴思忖了片刻,最终什么也没说,安静地低下头。

不知为何,马福斯忽然觉得松了口气。他不着痕迹地抹了把额角的冷汗,严厉地扫视众人一番,说:“都给我听好了,后面的日子给我打起精神来,干好自己的差使,切尼老爷家里的饭可不是人人都能吃的,谁要是敢偷懒,我就把谁打发去救济院门口要饭!”

半个钟头后,被内务总管训斥的阴霾逐渐淡去,女佣们有说有笑地在镇长老爷的寝室里收拾起来。

“记得走之前把老爷的旧褥子换下来,明早要洗。干完活儿就下去吃饭吧。”

年长一些的女佣们仗着资历深厚,交代两句后,就擅自拎着笤帚和空酒瓶下楼去了,把剩下的工作推给了两名新人。

刚才被内务总管扇了一耳光的安南女佣,此时跪在床板上,把那条厚重、臭烘烘且泛着不明黄色污渍的垫子卷起来。卷到一半,她停下来,兴冲冲地对同伴说:“嘿,尤利娅。今天没有下雪!”

“哦。”

被唤作尤利娅的金发女佣淡淡应了一声,从立柜中翻出一条新垫子,扛在肩上。她个头太小,导致至少有三分之一都拖在地上。

安南女佣从床上跳下来,主动为她分担了一半。两人同是难民,如今又成了栖居在同一片屋檐下的室友,一种同病相怜的患难情谊在她们之间迅速萌芽——至少她自己很喜欢这个寡言少语的室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