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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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莱塔·渥茨有出身,有人望,在我们的邻居中间备受尊崇,他会为我们打开直通东境的大门。当然这只是第一步,最重要的是,我需要他在我们跟沙维进行交涉的时候在场。他是彼得·沙维的堂亲卡多·沙维的岳丈,严格意义上来讲两家算是亲戚。血缘是一条永恒且不可被轻易打破的纽带。”

他顾自说着,绕过长桌,走到沙盘的另一边,俯下身,眯眼仔细观察状如圆盘的旧宾格兰。众神黄昏犹如一柄天罚之锤,狠狠地落在那块丰饶的平原上,将其砸得四分五裂。为此他提前派出斥候探路,以求能在最短时间内找到一条能容大军安稳穿越旧宾格兰的路。

过了会儿,他才对异样沉默的氛围后知后觉。

“你在想什么?”

血缘,纽带。奈乌莉低着头,反复咀嚼这两个耐人寻味的措辞,脸色阴晴不定,深邃的眼眶下渐有阴霾攒聚。她略微偏头,紧盯着多美尔人的圣地,苍白圣城阿盖庇斯,“你还记得针对索菲娅·沙维的那场审判吗,”她冷不丁地开口。

修美尔一愣,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提及这起往事。“当然,我就在现场。我亲眼目睹化为天使的巴姆半数折翼。”

奈乌莉在沙盘上划了一条线,“在那之后的追剿行动中,我们的部队像一把钳子沿途扫荡,搜索着莱芙拉和她的余孽。彼时由我领衔的队伍负责右翼,自然要横跨卢比西,去往北岸,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掌握了一个日后跟尤利尔·沙维讨价还价的筹码。”

修美尔默不作声。在此之前,他对奈乌莉经营的算盘知之甚少,如今也只是初窥端倪。

他不认为这场变故能消除兄妹二人长久以来的嫌隙和芥蒂,奈乌莉忽如其来的坦诚在他看来疑点重重。

奈乌莉此刻自顾不暇,浑然沉浸在繁乱的思绪中,“我一直认为那是偶然,是命运使然。但真的是那样吗,我真的是被机缘巧合推向那座大湖之畔?”她以手掩面,眉头紧锁,“不,我不确定。至少不再像几个月前那般确信了。”

“你累了,”修美尔告诉她,“去休息吧,接待渥茨伯爵的事不用你操心。”

奈乌莉单刀直入地说:“不妨试着回想一下吧,你看到我们的同胞葬身于皇宫,而牧羊女奴役了祂们的尸体。可祂们就真的这样溘然长逝了吗?换句话说,你真的相信‘眼见为实’吗?”

修美尔冷峻的脸上泛起愠色,嗓音颤抖地说:“既然眼睛不是照出真实的镜子,我们又何以探究真相?什么才是真相?”

“内在之眼,”奈乌莉指着自己的右眼说,“你出于无聊的自尊拒绝了降神,我却接纳了祂,继而征服祂。因此我获得了进入思维殿堂的门票,只要我阖上眼睑,睁开内在之眼,我便能倾听巴姆们的声音。祂们曾把那座殿堂称为秩序之国,一座等级森严的牢笼。”

修美尔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荒诞表情,“很好,那祂们对你怎么说?一切尽在掌握,这不过又是某个宏伟计划的一部分?”

“不,祂们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正如你的‘眼见之实’,我听到的亦如生命终焉的永恒沉寂。”奈乌莉恢复了平静,缓缓放下手,“但当我合上眼,彻底抛弃五感,仅凭巴姆赋予我的神性去攀登那座本该空无一人的殿堂时,我忽然听到,看到。我听到婴孩的啼哭,看到一个初生婴儿坐在王座上,肚子吊着半截染血的脐带。”

“除你之外,还有巴姆幸存了下来?”修美尔不可置信地问。

他看见奈乌莉眼底流转的淡淡神辉。她没有撒谎。

“我犯了跟你一样的错,误以为他是被康儒拿大帝包庇的一个新生儿。直到刚才我恍然醒悟,祂不是什么幸存者。祂一直就在那儿,从未离开,只是被巧妙地掩去了踪迹。是的,一直以来我们都忽略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奈乌莉扶着桌子,面容惨白地说,“尤利尔·沙维是第三任传火圣徒,他吃掉了巴姆伊芙的第三个孩子,继承了祂的圣血和脐带。”

只见修美尔的表情从初时的轻蔑转为怀疑,又从怀疑变成惊奇,最后由惊奇转为无以复加的恐惧。

“你我之外的第三个混血儿,命运繁结中脱胎而生的天选之子。”

“他是巴姆的孩子。”

……

“这绝不可能!”彼得看向骑行在他身旁的索菲娅,压低了声音:“你是说尤利结婚了,娶的还是那个……那个不便直呼名讳的女人?”

索菲娅此时在彼得及其麾下一众彪骑的护送下,骑行于灰嚎森林的小径上,道路两旁是高耸入云的参天古树。尤利尔则坐在她后面,两手环着她的腰,枕着她肩膀昏昏欲睡。

沙维家的女人各个都是骑乘好手,索菲娅也不例外。为了减少路途颠簸,她刻意放缓了骑行速度。

“马科斯什么都没告诉你吗?”她好奇地问。

“希尔维没等他屁股坐稳就拽着他连夜出发了,我哪来时间跟他打听这些家长里短?”彼得摇摇头,“不,这恐怕不能算家长里短,这毋庸置疑是显圣奇迹,必须当作头号国家大事隆重对待。”说着,他忍不住斜视弟弟一眼,仿佛在说“小子,可真有你的”。

大约是感觉这个人鬼祟中透着一丝猥琐,尤利把脸转了个方向,不拿正眼瞧他。

“既然如此,我们何必舍近求远。直接去向莱……我是说尤利尔夫人求助岂不是更快?”

随行者中大多是土生土长的歌尔德人,亦即兹威灵格的信徒,在他们面前自然要避讳上位者的名讳。

“关于这件事,说来话长……”索菲娅有些犹豫地说,“它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那位女士更不如你所想的那么慷慨和仁慈,况且她现在处境堪忧,没空搭理尤利的死活。”

彼得对这模棱两可的说法大感不满,声色俱厉地说:“别忘了,埃斯布罗德是那位女士赠予沙维的礼物。若没有她,歌尔德人至今仍在流浪,无处安家。我们都应当对她心存感激。”

索菲娅对哥哥的激烈反应毫不意外。莱芙拉的攻心计无孔不入,想必整个埃斯布罗德都沦陷在对双子的狂热崇拜中,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凭三言两语就驳倒彼得,让他幡然悔悟。事实永远是最有力的证词。

天光趋暗,整个森林笼罩在一层神秘的深蓝下,点亮火把,马蹄下的小径猝然而止。

越过巨大的古树,视野豁然开朗。

冰封的贝利里奥斯已在眼前

第十六章 贝利里奥斯之畔(中)

夜幕下的灰嚎森林静谧而深邃,仿若黑纱遮面的夜女士,面纱下的真容从未揭露,她的危险、她的神秘和她的万种风情都裹藏在那梦幻般深邃的蓝眼睛里。

月光给冰封的贝利里奥斯蒙上了一层迷梦般的蓝。

星星点点的火光分布在冰湖四周,沿湖畔与森林的边界线扩散,形成一个碗状的大网。随着搜寻范围逐步扩张,这个碗口也越来越大。

彼得下令在大湖周围展开地毯式搜索,随行一百二十七名骑士全员出动。所谓地毯式搜索,就是不放过一草一木,掘地三尺地找,把每棵树的树皮统统扒下来,将沿途可见的石头全都翻起来。他们像是一伙穷凶极恶的野蛮人,惊扰了栖息密林的居民,鸟群乍飞,野兽奔逃。

但彼得始终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除了石头,雪,和光秃秃的树干,这儿什么也没有。”他的部下如是报告说。

“继续找。加快速度向西探索,天亮以前我要你们把贝利里奥斯周围的泥土全都翻一遍。”

彼得一脸懊恼地挥手赶走了部下,走回篝火旁。

索菲娅倚坐在树下,闭眼轻哼着一支北方的民谣;歌声很轻,细听才觉走调得厉害,且歌词十句有八句是错的,剩下两句干脆用“啦啦啦”敷衍了事。可听歌的人不在乎,尤利尔枕着她丰腴的大腿安然入梦。

最近几天他越发嗜睡了,总是操劳过度、精力疲惫的样子,一天之中起码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在睡觉。奇怪的是,他基本没怎么从事体力劳动。

索菲娅不明白问题出在哪。按理来说心智退化不会这么快作用于身体,何况一个经历千锤百炼的猎人,昆尼希的古老遗产更使得他拥有常人难以匹敌的强悍体质和旺盛精力。即便在顽疾缠身的童年,他也极少流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一曲唱罢,她拉过兽皮帮熟睡中的尤利盖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