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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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像这些水生动物一样缺氧溺毙的原因显而易见,有人救了她。

回过头,果然就看到抱着一摞枯枝干柴走来的彼得。他同样也浑身湿透,略显颠簸的走路姿势说明他负了伤,只是尚未严重到完全不能活动的地步。

他眼中透着无以复加的疲惫,以致于看不出多少劫后余生的喜悦。

“感觉怎么样?”

“……糟透了。”索菲娅抱着头痛欲裂的脑袋坐起来。

“别乱动,你可能伤到了骨头,”彼得边说边利用就近的干燥碎石堆刨了个坑,以捡来的枯枝干柴填满,然后盘腿坐下,掏出打火石忙活起来,“稍等,马上就会暖和起来。”

索菲娅足足发了十秒钟的愣,脑子里依然一团浆糊,茫然回望死寂的湖岸线,耳边只能听见潮起潮落和打火石的碰擦声,“其他人呢?”她问。

“不知道,”彼得心无旁骛地摆弄打火石,仿佛这是唯一值得关注的事,动作平稳而有力,“我沿着湖岸走了十分钟,除了死鱼死虾,死鱼死虾,还是死鱼死虾。”

这已经是相当委婉的说法。

实际情况一目了然,所谓的“其他幸存者”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自我暗示。

奇怪的是,索菲娅发觉自己内心异常的平静,不抵触,也不抗拒,就这样坦然接受了彼得口中的现实。连她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单纯的侥幸心理在作祟,还是这悲伤本身已经超过了她能承受的极限,心如死灰,所以也就没有感觉了。

这时彼得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是想问尤利,那我可以告诉你,他还活着。我亲眼所见。”

索菲娅花了差不多五秒钟才听懂这句话,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悲哀与惊喜交织的复杂情感。

她关切爱人的命运,不代表着对逝者的漠视。尽管失去了贞洁,失去了上位者的垂青,她内心深处依然保留着一块纯洁无瑕的处女地,依然是那个充满同情和善意的圣修女。

两人就此沉默。

彼得一直等到索菲娅结束简单的默哀仪式,才开口说:“是尤利救了我们,在我们被煮熟之前把我们从这锅沸腾的血汤里捞了出来,”

索菲娅还没来得及问。

“然后他就走了。带着我满腹的疑问和愤怒,他就那么干脆地走掉了,不做任何解释,只留下不痛不痒的一句‘阿伦·贝尔见’。”彼得闷声闷气地说,一直在做无用功快把他所剩不多的耐心消磨光了,“这不能怪他,你明白吗。我本可以留下他,至少问清楚他要去哪儿,有什么打算。可我当时就站在这儿,像他妈个患了脑瘫的软蛋,被他身后那个喘气儿比打雷还响的大家伙吓得屁滚尿流,”他越说越烦躁,索性两手一甩,撂下打火石,“哈!我真他妈是个废物!”

索菲娅没吭声,从彼得难掩后怕的表情中,她大致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能让堂堂一国之君如此失态的,只能是无法以常理度之的超自然存在。

彼得脸孔煞白地说:“谁能想象得到,湖面下居然藏着那样一头庞然大物!它差不多有一座小山那么大,很难想象,除了贝利里奥斯无穷无尽的湖水,还有什么地方能不露痕迹地藏匿它。最不可思议的是,那怪物竟肯听从尤利的役使……”

“赫尔泰博菈。”

“……什么?”

“那头银龙的名讳。”索菲娅轻声说,“你没听错,它和传说中的银冠皇后是同一位。不过它已经死了。”

彼得明显不认同这个说法:“不不不,我向你保证,它比我们从书上翻来的、诗人口中听来的鲜活得多。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以为它会把我当作冬眠过后的第一餐。”

“它的确已经死了,”索菲娅重申,“但尤利貌似通过某种……‘特殊’的方法操控了它的尸体。”

“像活尸那样?”

“像活尸那样。”她点头说。

彼得以手加额,发出沉重的长叹,仿佛他所熟知的世界突然间就天翻地覆,变成了看不懂的样子。

索菲娅对他投以理解的目光,毕竟她自己也是这样过来的。

尤利属于一个普通人看不见、摸不着的世界,这个世界与芸芸众生为之诞生、为之奋斗、最后为之死去的世界只有一线之隔,要迈过这条线,往往却要经历一场由死向生的惊险旅途。

她曾不顾一切地迈过了这条线,将独行在孤独和黑暗中的猎人拥入怀中,赌上生命唤回了他的人性。

然后是马科斯,尼尔,再到现在的彼得。迟早希尔维也会迈过这条线,加入他们。

到头来,她相信彼得会发现,其实什么都没变,由家庭中来,回到家庭中去。

世界分崩离析,沙维依然如故。

“好吧,我猜这就是奈乌莉引你来此的目的了,她可真是给我们送了一份儿大礼。”彼得摊开手说,“这么看来那小子的女人缘快跟我有一拼了,左右逢源,专整大新闻,早知道当初就该拉他进报社,传说逸闻大放送,保准热卖。”

索菲娅苦涩一笑。她知道彼得是想调解下气氛,可她没有那个兴致。

“尤利走之前还说了什么,只有那么一句吗?”

彼得收起玩笑之色:“还说了一句,‘别担心,我很好’。老实讲,那种情况下我不认为他能好到哪去,我真该拦下他。”

索菲娅摇摇头,“尤利不是个冲动的人,他既然着急离开,就一定是事出有因。”恐怕还不止如此,事态紧急到迫使他必须放下家人,赶去处理,这就足矣说明事情的严重性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不要给他添麻烦,按他说的去做。”

“也许你是对的。我留了一队人在森林入口接应,他们天亮之前应该能赶来,”

彼得重新拾起打火石,这次一下就打燃了枯柴,飘摇欲灭的火苗迅速蔓延开来,热浪吹走了冷空气,包裹住两具冰冷的身躯。他盯着泛出白炽的焰色微微出神,生命之树的重新缔结,把火与热的祝福遍洒被黎明照耀的土地,人们被允许制造出这样持久而不易熄灭的火焰。

冰冷的世界再度温暖起来,然而死亡并没有因此而不同,它以近似惨白的笔触勾勒出贝利里奥斯的广袤轮廓,堆积成山的动物尸体就像岸边的鹅卵石一样廉价。

猩红的潮水把破碎的三狮旗冲到岸上。

“带不走同胞们的遗体,就把他们安葬在这儿吧,”他低声说,“然后我们就出发,回家。”

……

天快亮了,每逢此时都是人的身体困倦到极点的时候,在木排组成的城墙上巡逻的卫兵三三两两地围聚在火盆边,长矛或抱在怀里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或干脆放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解乏,等待换班。

“换班前诺力跟我说,镇长发了好大的火,叫人把彭波队长从床上给拖了起来。”

“听说是丢了东西?”

“谁知道呢。不过据说镇长家里的金库是铁做的,一般的毛贼甭想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