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马的引导下,芙琳重新踏回到岸边的湿地上,四周的雾也不再如之前那么浓密,视野逐渐开阔起来。
在一块奇异的鲑红色裸岩下面,她找到了令黑马如此迫切的理由:一个被五颜六色的孢子和蓬厚菌丝包起来的人形活茧,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怪异的节肢爬虫和扭动的肥硕白虫。
活茧中的人似乎尝试过逃脱,结果却以失败告终,一条半途而废的胳膊惨白地吊在外面。
芙琳感觉心跳漏了一拍。她快步来到突兀的鲑红色裸岩下,丢掉了剑,直接扑到那个诡异的活茧上,不顾恶心的爬虫和黏稠的菌丝,徒手扒扯。一接触到覆盖在活茧表面的密集孢子,肌肤便被迅速夺走水分,泛出褶皱,侵蚀乌黑,不一会儿,她的双手已经溃烂得不成样子,卷曲变形的指甲一块块脱落,钻心的痛楚几乎使她窒息。
但她没有片刻的迟滞,直到活茧被完全撕开,淌出如羊水般的淡红色稠浆,把一具赤条条的肉体送了出来。后者好像呱呱坠地的新生儿,四肢绵软地匍匐在雪地上,挣扎着想要起身,却立马又狠狠地摔回地面。
见此情形,她不假思索地双膝跪地,把对方搂进怀里。
他比想象中要轻得多,仿佛被她拥入怀中的是一场不真实的幻梦,让她不自觉地抱得更用力了。
两秒钟后,芙琳恍然想起什么似的,急忙弯下腰,把脸埋进他的胸膛。
“诶,就别折腾伤员了吧……”头顶传来一个疲惫的叹息。
“不行。”芙琳断然拒绝,执拗地把他搂得更紧了,好像就算天塌下来了,也不能阻止她继续倾听他的心跳声。
先前那群游骑兵受到深海的侵蚀,沦为活尸,她必须确保同样的恶果不会发生在这个男人身上。
尤利尔看了眼绕着二人欢脱踏步的黑马,闭目靠上她的肩膀,有气无力地苦笑:“如果有朝一日,真的让深海得逞了,亲手裁决我的机会非你莫属……我向你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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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2077也摸完了,没有特别惊艳,但也中规中矩吧,蠢驴的强项是剧情,但偏偏在最擅长的方面做了减法,主线和支线的详略安排比巫师差了不少,当然装备系统,人物build,这些老生常谈的蠢驴弱项进步得也非常有限,不过抛开其他不谈,游戏本身的素质还是可以打个7.5分的。话说回来,今年最期待的两个游戏都有不同程度的翻车,真的是有点遗憾啊。
第五十五章 芙琳的复仇
入夜,广袤幽邃的沼泽岸边亮起一星火光。
铺天盖地的寒雾中晕染出一抹暖红。
借助火光的指引,芙琳抱着一摞枯枝从血杨林走了出来。她故意回来得迟一些,避免撞上亵渎死者的尴尬场面,毕竟不管现役也好,退役也罢,单从名义上来讲,尤利尔和她都是正式领过圣衔的。即便是无心之失,对那群无辜丧命的游骑兵,他们都应报以最起码的尊重。
不出所料,猎人已经换上了一身游骑兵的装束,盘腿坐在营火边烘干浸水的靴子。
芙琳撂下柴禾,走到他身后,端正地席地而跪。
“干什么?”猎人不解这唐突的仪式感。
“我这有条多余的带子,给你绑头发。”芙琳说着,自顾自地开始拾掇起他乱蓬蓬的头发。
尤利尔不置可否,面朝营火,用沉默代替了言语。
这是师徒俩最熟悉的相处模式。猎人一如既往的寡言少语,总是以实际行动来阐明观点、传授心得,而独自守着扣子店长大的女孩儿不怎么活泼,也学不来漂亮的俏皮话。国王之剑的犀利见解,亦不过是拾人牙慧,她不屑卖弄。
芙琳摘掉手套,原本因触摸污染源而变得焦黑溃烂的双手,在剑锋入鞘时便已痊愈如初,她慢条斯理地拾起猎人后颈的凌乱细发,捧在手中,一遍遍地捋直,手指如梳齿般划过浓密的灰发。
“比我的还长。”
“前段时间剪过一次,”猎人说,“但出于某些原因,没多久就又这么长了。”
“嗯,某些特殊原因。”芙琳用耐人寻味的口吻重复道。
尤利尔知道自己那些腌臜黑历史逃不过国王之剑的眼睛,倒也不抱侥幸,耸耸肩说:“用索菲娅的话来说,这是我注定要忍受的繁文缛节。”
沙维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统治贵族,他们是陆上最古老的眷族之一,在很多细枝末节上依然保留着一些看似反世俗的传统,而对阴柔惕厉之美的追崇,则完全属于始祖血族昆尼希的一脉相承。在歌尔德被喷发的火山付之一炬前,白橡堡大量的艺术收藏,都借以雌雄同体的主题大肆宣泄着这个家族的病态审美。
芙琳点点头,“所以南方人对你们的偏见不无道理。我在阿盖庇斯作客的那段日子里,没少听人用‘人间魅魔’、‘色孽恶魔的子嗣’之类的绰号来指代你的家族。”
“你自己都说了,这是偏见。”
“但不可否认,你们生来就比普通人更具魅力。我相信只要你们愿意,许多凡人在见到你们的第一眼就难逃沉沦,而运用这种致命的吸引力,你们能在不引起警觉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解决不少麻烦。”
猎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不论对方是否话里有话,他都不免惭愧地意识到,自己可能没有一直以来表现得那么磊落。
猎杀的技艺历经反复磨练,庖丁解牛至臻化境,但有些问题是不讲程序,没有方法可寻的。
芙琳对他的窘迫心照不宣,补了一句:“不过我想,这种障眼法对一个什么都看不见的人来说,应该是纯属浪费。”
“是的。”尤利尔淡淡一笑,对她的大度表示感激。
侧过脸去,却正好撞见芙琳解下缠卷在剑鞘上的缎带,用来绑他的头发。
“你没必要这样,”他皱眉说,“这原本就是你的东西。”
“正因如此,我有处置它的权力,”芙琳不由分说地为他绑好头发,“尤利尔·沙维,难道你没听说过覆水难收吗?”
尤利尔转过身,想为自己辩解,却无话可辩,万般感慨化作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你说得对,我从一开始就不该踏进那间扣子店。”
“这注定是你一生无法摆脱的阴影。”
温暖的火焰照不进芙琳漆黑的眼眸,她看着他,缓缓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右手,摊开给他看。
猎人低下头,只见一枚亮晶晶的镀银纽扣躺在她的掌心。
纽扣底子是用特制的月树叶编织而成,小巧而精美,让人过目不忘。
“这个是……?!”他惊讶地抬起头。
“在贝奥鹿特的时候,我把它缝在你狩猎大衣的第一颗纽扣位置上,”芙琳语无波澜地说,“那时你是公主的枕边客,莱芙拉的新宠儿,更不提在埃斯布罗德还有一场恶龙带来的危机等着你去化解,你没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礼物,我不奇怪。”
猎人如鲠在喉,一个字也答不上来,因为他确实未曾留意,而芙琳……她不是芙尔泽特,不会把小恩小惠挂在嘴边。她在令人绝望的环境中长大,习惯了没有回报的付出,更不懂得索取,因此即使一点小小的善意不幸被埋没了,又有什么紧要呢?
“我讨厌雨天,从小就讨厌。在我还未失明的童年,所有关于打雷天的记忆都是惨白色的,破旧家具在墙上投下的影子像一群张牙舞爪的怪兽向我扑来,我找不到依靠,只能躲进被子下面,把耳朵捂起来,祈祷自己快些长大。等我长大了,再也看不见满墙满屋的怪物,对雨天的厌恶却只多不少。因为下雨天就意味着没有客人上门,就意味着要饿肚子。”
说到这里,芙琳突然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