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乌莉以为他在故弄玄虚,不屑地说:“这是我和修美尔的事,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那支古龙军团中,有一部分并非单兵作战,”猎人告诉她,“我在杜伊博格见到了你的两位皇兄,他们不但死而复生,还变成了龙骑将,与古龙并肩作战。并且其中一人已于芙琳剑下授首毙命。”
此话一出,奈乌莉果然动摇了。她目光灼灼地瞪过来,试图甄别这番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在无言的对峙中僵持了半分钟,她忍不住叹了口气:“你说服了我,猎人,我会留下来,助你一臂之力。一旦察觉到情况不对,我就会立刻撤离。”
“我同意。”
事实上,丰碑谷要塞的战略地位本就不值得他孤注一掷,尽可能削减古龙军团的威胁才是首要目的。
两人结伴登上城墙,凛冬山谷的凄凉与肃杀尽收眼底。
如此乏味的景致令奈乌莉索然,转过身去,倚靠着墙垛。
雷斯特爵士慷慨激昂的演讲结束有一会儿了,重拾勇气的士兵们奔赴各自的岗位,紧张备战,压抑无比的肃穆氛围之下,她竟莫名感受到一丝欢欣。
即使各归其位,还是有许多承载万般思绪的目光,殷切地追随着她和尤利尔,宛如在无边黑暗中仰仗灯塔指引的迷途孤舟。
不经意间,她瞥见伫立在塔楼上的雷斯特爵士,这位鼓舞了军心的斗士始终面朝西方。
他一次也不曾流露自己的软弱。奈乌莉猜想,这个男人一定曾在某时某刻感受到了命运的指引,才会如此死心塌地拥护尤利尔,拥护沙维,不问缘由地坚决执行死守丰碑谷的命令。
“尤利尔·沙维,你真是个让人讨厌的家伙。”
猎人对这没头没尾的指控感到困惑,白雀城那笔账他们还没算,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感谢你的坦诚。跟莱芙拉打交道久了,如此率直的恶意反倒难能可贵。”
“这是一句夸奖。”
“那还真是受宠若惊。”
猎人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以期尽快结束这段无意义的攀谈。
奈乌莉却没有把他的敷衍视作冒犯,顾自望向幽深的山谷,不知是联想到了什么,无端地陷入了她自己也无法解释的惆怅。
“说起来,我们结识的时间不算长,却共同经历了不少闻所未闻的险遇。”
猎人对她的感慨毫不领情。“如果这些经历中没有你,大多也就构不成什么险遇。”
“我以为你热衷危险的人际关系。”奈乌莉故作讶异地说。
似乎所有人都认为是他主动选择了与莱芙拉缠绵悱恻的孽缘,但事实的复杂程度远非旁观者可以想象。
尤利尔对此早已失去了辩解的欲望,“随你怎么说。”
“看在我们即将并肩作战的份儿上,介意我问个问题吗?”
“我不保证会回答。”
奈乌莉迟疑了一下,问道:“假如初次见面不是兵戎相见,而是给予你优厚的礼遇,你会考虑接受我的招募吗?”
“不会。”
“一丁点的可能性都没有?”
“没有。”
奈乌莉微微扬起嘴角,释然地笑了。“这样我就放心了,至少不用为莫须有的错失而抱憾。”
猎人漠然凝视着远方的山谷,漆黑的夜让任何一缕不和谐的光彩都显得无比醒目。
起先只是谷口下一簇若有若无的火光,只是短短片刻,一簇微光就迅速壮大到漫山遍野,绵延覆盖整个谷口。
“他们来了!”
第七十五章 存在感
杜伊博格陷落的消息如同一记惊雷,在阿伦·贝尔炸开了锅。
当彼得率人赶到营地时,那间临时安置信使的帐篷外已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士兵们见到来人是联盟领袖歌尔德大公,当即四分五散,让出一条道来,只是每个人都双目瞪如铜铃,眼巴巴地望着他。
彼得在众人热切的目光注视下,快步走进了帐篷,并命卫兵放下门帐,以防有人窥视。
他一进帐篷就看到在椅子上坐如针毡的蒙泰利亚人。
“迪米特爵士!”
“大公阁下……”蒙泰利亚人撑着扶手想要起身施礼,却又一屁股跌坐回去。
他从杜伊博格出发,夜以继日地纵马飞驰,生怕有一时半刻的延误,昨晚到现在更是连水都没顾得喝上一口,整个人面色煞白,一副濒临虚脱的模样。
彼得制止了他的动作,连忙走到桌旁,亲自斟了一杯葡萄酒递过去。
半身人张了张口,感谢的话却像是陷在干枯的喉咙中,一个字也没吐出来,只好点头眨眼以示感激,捧起酒杯仰头痛饮。
彼得看到杯子见底,伸手去接,然后以尽可能平静的语气问道:“迪米特爵士……诶,你既是舍弟的挚友,便是沙维的贵客,我还是叫你库恩吧。库恩,我记得你不是带人去达柳斯高地了吗,为什么会跑去杜伊博格?”
他把库恩的疲累看在眼里,不想把气氛搞得像审讯罪犯似的严肃压抑,因此提问的方式十分委婉。
而且据说蒙泰利亚人一紧张就会六神无主,言不达意,这也是令他有所顾忌的一点。
库恩接过第二杯酒,啜饮两口,脸色稍有好转,喘着气说:“是,是科莫爵士派我押送过冬的物资前往罗尼森据点……但当我带人抵达那里时,据点早已陷落了。”
“什么……?”彼得皱起眉头,“不是说陷落的是杜伊博格要塞吗,怎么连罗尼森也……”
“不止罗尼森,大公阁下,”库恩无力地摇头,蜷坐在椅子中的他显得愈加憔悴了几分,“从席里翁到杜伊博格已经全线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