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他心里也清楚，光是清理掉这些障碍物，就不知要花掉多少时间。

——而后距离他咫尺之遥的天顶，轰然碎裂，落下一地钢筋碎石，以及穿过了十几米深通路的阳光。

站在碎石上的托马特，拍打着灰尘，浑身洒满了因为适应了黑暗环境而难以直视的光芒。

就像宗教画中被上帝光照亮的角色一样。

托马特半蹲着，两手搭在膝盖上，与这只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棕熊对视。

良久，后者才发声问道：

“皇帝在上...难道我已经死了？”

*苦艾的干员资料里提过她加入罗德岛前是长发，为了表示决心才割断。

【正文】切城，废墟之上 : 第六章 佣兵的闲叙

“我们是来救援各位的。”

灰发的卡特斯说出了他们来的目的。

“整合运动也已经被灭掉了。”

紫发的扎拉克则说出了能打消他们最担忧的的事情的情报。

伴随着救援人员从被打穿的那个洞穴一个个利用绳索滑下后，无论是本就醒着的乌萨斯父女，还是后来因为巨响而惊醒的人们，都因为这个消息而感到雀跃——以至于没人注意到救援人员中有好几个感染者。

尽管他们佩戴的感染者监测系统会发出呼吸灯一样的光芒，但如今身心俱疲的人们，也无暇顾及什么，虽谈不上直接对救援人员表示感谢，但也无一不在庆幸自己的好运。

“请问你们的所属是...？”

在救援人员展开紧急救助的同时，棕熊也对看似是领队的暴行发问道。

“我们是医疗公司罗德岛的人员，现在和龙门达成协议，与乌萨斯官方共同参与切城救援活动。”虽然在车上看起来有些大大咧咧，不过在进行正经的交涉时，她还是相当专业的。

不过这样简明扼要的回答，却引起了对方的疑惑。

“那个暴乱组织被消灭也不奇怪，但是为什么龙门会参与进来？”

尽管棕熊多多少少知道切城与乌萨斯之间的问题，但是他不觉得切城内部的暴动会给龙门介入的机会——单从历史渊源上讲，乌萨斯不会允许龙门的任何势力踏上他们的领土，更别提是暴乱这种敏感事件。

在他看来，无论是消灭整合运动，还是之后的救援，乌萨斯来处理这些是绰绰有余的。

“主要是为了调查天灾，而且切城内部已经不存在能够继续运作的救援队伍了。”暴行答道，但神色中已经流露出些许的犹豫，她在思考究竟是否告知对方外界的情况。

“天灾发生地周边的国家都有调查天灾区域的权利，但是也不至于让龙门派人直接到城市里，周边地带一样能采集资料。”棕熊也是一位老脸的警员了，暴行那一闪而过的犹豫，被他敏锐地察觉，并继续发问，“你说‘切城内没有能运作的队伍’，又是怎么一回事？”

而这时，自从打穿了一个洞就再也没说别的话的托马特，直截了当地答道：

“整合运动被源石雨之后发生的事故摧毁了，连带着整个切城一起被毁了，所以城市里面已经没有救援队伍了，如果你对这个城市抱有什么深刻感情的话，劝你做好心理准备然后再出去看。”

话说得如此直白，换来的就只有良久的沉默。

不过由于距离主要人群较远，为托马特的发言感到不知如何接下去的人就只有小队的另外两人——虽然清道夫更接近于懒得说话。

托马特和清道夫来到了入口的坍塌处，留下暴行慢慢给那位棕熊说明情况。

前者是因为亲自解释这些反而有些奇怪，哪怕没人知情，后者则是因为她来本就不是为了给人说明情况的，清道夫是为了排查危险才来的。

“需要救援的就只有这些了，站台深处的通道里有一股子腐臭味，应该是之前没能活下来的人的死尸。”

托马特用气搜寻了一下附近，确认了附近的生还者数量。

而现在他则需要和清道夫一起处理前方坍塌。

“救援？呵。”清道夫听了托马特的话后，一边在废墟前踱步，同时转头看了下此时正在被其他救援人员进行治疗，并且被分发了食物的切城居民，“我觉得他们情况也不差啊，有水喝，还有大列巴吃，至少到了只能喝污水的时候再救他们也无所谓。”

“毕竟是工作，做太差可是会被抱怨的，不过我觉得就算是现在也一样会被抱怨。”

托马特拍了拍面前的废墟，由天顶塌陷而被阻碍的道路大概向前方延续了数十米，必须把他们清理掉，弄出一个较为平坦的道路，才能让里面不方便移动的受伤人员前往外界，接受进一步治疗处理，总不能让那些人从托马特开的那个洞里爬出去。

“他们已经在抱怨了。”清道夫用毫不意外地口气，略带些轻蔑地说着，“有个人在说‘为什么现在才来’，你把这种事情当成工作，而不是天职，你的想法很不错啊。”

雇佣兵出生的清道夫，知道什么是“伟大的品质”，但却并不追崇。

毕竟她见过太多被“卑劣”所伤的“伟大之人”了。

“帮人打工，还是保持这样的想法比较好。”托马特也答道，他明白这是由于双方在从事过的职业上的重叠而拥有的共同语言，所以在这种时候清道夫才少有地说了不少话。

“哼。”清道夫哼笑了一下，仔细排查这堆砌起来的废墟之间的缝隙，观察是否有引发二次坍塌的角落，“的确，有时候还是会遇上那些难以理解的‘天真’的家伙——可就是讨厌不起来，明明行事作风完全不一样。”

“比如？”

同道之人的话匣子被打开，尽管罗德岛上也有不少佣兵出身的人，偶尔聚在一起开个酒会，不过清道夫还是不大习惯人多的环境——哪怕都是同行或者原同行。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并不夹杂别的事情单纯谈论，倒是挺合她意思。

“总想着帮助别人，总是保持乐观，对任何人都平易近人，一直都在笑着——这些我可做不到。”

清道夫“数落”着一个没被提及姓名的人的优点，明明是抱怨的语调，嘴角却显现出一丝弧度。

“那你去追她呗，亏你是雇佣兵，难道是怕儿女情长妨碍到刀尖舔血的日子？”

托马特从这几句话里就已经判断出对方所说的一定是她的爱慕对象。

而实际上自以为对那人的情愫从未被人察觉的清道夫，实际早已被其他干员发觉，以至于在人员档案里都被标注上了。

“胡、胡说什么...”表情很是冷峻，但语气里已经出现了动摇，“我有提你说的那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