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在正常时间的流速下,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这让艾丽妮想起了自己还有手炮的时候,所使用的近距离轰炸必杀。
但卡门却用装填更麻烦的老式手炮,在更短的时间里发出了更为密集的弹丸,而每一颗弹丸的威力也绝对凌驾于自己那时候。
巨大的生存压力迫使大脑的反射神经加速到了极限,但身体机能并没有一并提升,艾丽妮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二十余发弹丸奔着自己的身躯飞来。
这般密集的轰炸,若是被擦到一点,也只能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吧。
用剑劈开它们?扰乱它们的轨迹?
自己做得到那种速度么?
逃离这个区域?
可爆炸威力会覆盖多大范围?
一百米?二百米?
自己瞬间逃得掉么?
余波自己吃得下么?
而那之后又没有没有余力对抗疯狂的圣徒呢?
就算他用完了手里的弹药,自己又能不能对抗圣徒完美无缺的至高之术呢?
在想完这些问题之后,艾丽妮才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对了,那个叫托马特的人呢?”
她分散了极小一部分的注意力,用眼角余光观察附近。
却发现托马特在她那为了应对绝命环境而爆发式增长的动态视力中,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卡门身前。
这种“时滞”一般的视界里,连弹丸出膛火花的消散,都是个缓慢的过程,弹丸的轨迹方面,更是能看到它们行进道路上,空气被推开所泛起的波纹。
可托马特的活动看起来一点也不迟缓。
他在时间静止环境下悠然散步的那般,然后像是摘樱桃似的,将空中的弹丸一颗颗“取下”,积攒在手里,握紧一下后,最终扔向了天边。
紧接着,走到了卡门面前。
卡门的眼球慢慢转向了托马特,身体的姿势也开始调整,随后,握持手炮的手开始回缩手腕,另一只持剑的手则慢慢抬起,摆出了进行近距离战斗的预备动作。
而在这些动作彻底做完前,托马特走到了卡门的侧面,抬起自己的右手,对着拳头看了一会儿,接着朝着斜上打出了一道虚影,擦过卡门的下巴。
后者的脑袋歪了一下,下巴变成了半张,无神的双目也缓缓上翻。
卡门的开始弯曲膝盖,身体慢慢前倾——直到贴近地面。
“砰。”
他扑倒在地上的前一瞬间,也是艾丽妮动态视力爆发结束的时间。
弹壳零零散散地落下,余温尚在,落地时清脆的声音被手炮数十次击发产生的声响轻易盖过,不一会,远方的天空传来爆炸,令人双脚震颤的冲击传遍大地。
托马特在其完全趴在地上前,揪着卡门的领子,不让他落得摔一脸灰的下场,随后对艾丽妮问道:
“要带上他不?”
【活动】愚人往事 : 其八 不期而遇
一位老人,他眼见伊比利亚分崩离析,背负圣徒之名的生命,也即将走到尽头,他已说不清话语,但只要海浪中异响不息,他就仍将战斗。
一位老人,他眼见家园二度毁灭,心中苦恨与怒意彻底抹灭了理性,需要付出苦痛代价的延生之术,在其身躯上继续作用着,伊比利亚不亡,则圣徒不死,圣徒不死,则继续背负伊比利亚之名,而杀戮将是他对这种“永恒”仅存的表达方式。
“拿去吧,我已经……用不上它了,这也是故友的遗物,但比起与我一起沉默大海,倒不如继续将它露在陆地上,别再回到伊比利亚,别再遇上我——那时我将不再是我。”
决心将自身的存在化作伊比利亚延续的证明,老人在作出这个疯狂决断的前夕,遇上了带队撤离伊比利亚的罗德岛博士。
他将手边的提灯转交给了她,希望能令其少受恐鱼的侵扰。
随后,坦然地让自己归于永恒愤怒。
在那之后的所见所思,卡门毫无记忆。
他重新睁开眼,看到了浑浊的天空。
犹如酒后断片的昏沉感席卷了卡门的大脑,他首先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躺在地上。
好似前一刻他还在崖边眺望被噬尘和恐鱼毁灭的伊比利亚,心中满是悲哀与愤怒,下一刻便躺在了此地。
然后,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将名字改为“伊比利亚”,本身就是一种禁忌的契约,只要伊比利亚存在,圣徒的寿命就会与之同在,只要不被外力杀死,便可轻易获得远超常人的寿命。
但伊比利亚已经灭亡了——所以卡门就让自己化身为了伊比利亚,用永恒的愤怒驱使自己,为自己而战,即为为伊比利亚而战,只要不断地杀戮,只要生存下来,伊比利亚就没有灭亡,而卡门的生命也能延续下去。
而国家是不存在一个明确的个人意识的,如今他取回了名为“卡门”的个人意识的时候,就说明“伊比利亚”因为自己的败北,而迎来了第三次毁灭。
是谁打败了自己?
铺天盖地的恐鱼集群?
一大群强大的海嗣个体?
又或者是初生亲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