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之国”也好，“阴曹地府”、“冥界”、“地狱”也罢，都是人类创造出来的概念。那么自然而然，也都是站在人类角度去看待和思考问题，从而得出的结论。但是这些概念的存在本身，却并不是由人类所定义的，所以那些负面情绪，当然也不全都是由人类提供。

所以，“黄泉之国”的存在，应该是在天地间刚刚开始出现生物、甚至在一切都还处于死寂状态的时候，就已经形成了！

甚至在那个时候……

根本就没有黄泉之国和现世的区分，因为两者根本就是相互连通，互为一体的。很多实力强大的妖兽，都可以凭借自身的能力自由穿梭于这两者之间，见到自己死去的亲人甚至祖先。而后者则会在一段时间后重新投入轮回，形成新的物种。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那为什么后来……”

“当然，还是因为人类的出现。”

鬼女红叶接着说道：“早在人类这个物种诞生以前，这个世界上能够修行的个体，基本上都是各类妖兽。虽然彼此间偶有争端，但是碍于个体数量的稀少，大体上还是维持在一个相对平衡的局面下。可人类不同。

人类是极少数能够同时兼具强大的繁衍能力，和出色的修行资质的种群，虽然寿命短暂，可是往往能出现一些天资横溢的个体，可以在短短百年时间内，修炼到能够和一些千年妖兽媲美的程度。甚至有一些掌握了特殊修炼方法的人，更是可以以人身跻身神明之境，成为所谓的‘人身神’、‘佛陀’。这样一来，世界上原本已经定性的平衡，就被逐渐打破。

尤其是在人类刚刚出现在天地间的时候，有一些实力强大的妖兽会凭借自己的力量对他们随意杀戮、吞食，或者逼迫人类定期给自己献上贡品。这样的仇恨常年累月堆积下来，等人类终于掌握了修行的法门，逐渐开始在天地间立足的时候，就开始掀起了猛烈的报复。

这一段历史，大部分都随着时间而被湮灭，只有一小部分流传下来，才形成了各个国家和民族内，那些古老相传的神话故事。”

“那，后来呢？”

白石凛追问道。

她并没有询问鬼女红叶那个时候的处境。

因为情况已经很清楚了——

既然“第六天魔王”在佛经中被列为诱惑人类堕落的大反派，那么祂在那个时代扮演的角色，想来是不怎么光彩的。而且鬼女红叶刚才的讲述中还提到了“佛陀”，搞不好当年还真的有一位释迦摩尼尊者亲自出手，将“第六天魔王”镇压，所以后者才会通过曲线救国的方式，把鬼女红叶作为自己的人间体投放到现世中来，而不是以本体亲自降临。

白石凛并不清楚鬼女红叶或者说“第六天魔王”现在的想法，但是在心知这一点可能是个坑的情况下，还是尽量避免刺激到她比较好。

“后来……”

鬼女红叶又端起红茶喝了一口，在觉察到茶水已经冷了的时候，抬手敲了个响指，随着一缕妖力散发出来，厨房内的水壶开始自动烧水，等水开后，又自动飘了过来，往茶几上两个杯子里添满水：

“这场战争，从数万年前开始，一直持续到数千年前。过程中，陆续有一些妖怪加入了人类的阵营，祂们有的成为了部分人类供奉的‘神明’，而有些则是甘愿自降身价，变成了供人类中那些最强者驱使的仆从。而另外还有一些天生性情暴戾的妖怪，则是完全没有和人类沟通的意思，只试图用更加强大的力量将人类连同跟随他们的妖怪彻底抹杀。

这样的争斗，最终造成了一场席卷整个世界的大洪水。人类历史上那些‘诺亚方舟’、‘水神怒触不周山’……等等的传说，都是由此而来。

在那以后，一些神明一方面厌倦了这样永无休止的战争，另一方面也觉得这样下去迟早会把所有文明毁灭，于是合力使用了一种大手段，将黄泉之国与现世之间的维系强行斩断，这两个概念才变得泾渭分明起来。

而这次变故，通常被叫做‘绝地天通’。”

第一卷 : 第398章 万物的终点（二合一）

到目前为止，鬼女红叶说出的情报，基本上都是白石凛此前已经通过各种渠道掌握了的。

区别无非是更加详实了一些。

而接下来……

鬼女红叶才终于说到了白石凛刚才问出的问题上面：“……虽然在绝地天通事件以后，现世和‘黄泉之国’就被渐渐分隔开来，但是有一点，却是绝对不能混淆、可偏偏又很容易被人类群体忽视的，就是‘黄泉之国’，并不是一个整体。”

“嗯？”

“人类认知中的现世，本质上其实是指在地球表面上建立起来的这个人类社会，虽然里面也有国家和地区的划分，但就算是最远的国家，哪怕是建立在云层之上的天空之城，或者遥远的南北极，都一样可以通过飞机和轮船等等交通工具抵达。但是，‘黄泉之国’不同。

任何科技、术法，几乎都无法通向它的通道， 那些极少数能够在两者间穿梭的个体，要么是体内继承了绝地天通前一些远古存在的血脉，在特定的时机觉醒；要么就是纯粹的‘基因突变’，基本上不具备可复制性。就连他们生下来的直系后代，也未必能掌握同样的能力。”

鬼女红叶喝了几口刚刚煮好的红茶，又接着说道：“在这个基础上，‘黄泉之国’也只不过是人类就目前掌握的少得可怜的一点情报，归纳出来的笼统的概念，而事实上，就算在‘黄泉之国’内部，也有很多层不同的空间。

其中能够直接连通的只是极少数，而大部分则被一重重厚重的壁垒阻隔，即便是强大如神明般的存在，想要破除这些壁垒抵达彼岸，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所有这些世界的构成，更像是北欧神话体系中的‘世界树’。

人类生存的所谓现世，只不过是这棵树上的一片树叶，而沿着枝条向上向下，还存在着为数众多的其他异空间。这些异空间远远比现世要广阔，共同构成了‘黄泉之国’这个概念。而且每一处异空间内栖息着的东西，也都不尽相同，可能是远古时期的神明、佛陀，也可能是那些被封印或者杀死了的邪魔妖祟。

其中有一部分异空间，和现世的‘距离’比较近，更容易被人类窥探或者感知到。

还有一部分树叶，远离人类的现世，却更加靠近这棵世界树的根部。

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位存在能够真正进入到世界树的根部，只能从各个角度来进行窥探方面的尝试。唯一的公论，是‘根部’里面保存着整个世界最深层次的秘密，譬如轮回转世的机制，还有世界最初诞生的原因……等等。那里是一切的起源，也是万物的终点，可能还是最早的创世神用来栖身或者长久沉睡的居所，其他个体无法亵渎。”

“世界树……”

白石凛在心里脑补了一下这棵树的形状，若有所思。

这时候，距离两人最开始谈话已经过了有一阵子了，半掩着的窗帘外面，夜幕渐渐四合，天空一点点变得黯淡了下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白石凛也逐渐感觉到有些口渴，不得不端起茶杯喝了几口。鬼女红叶等她放下杯子以后，拿起旁边的水壶又帮她填满了茶水，自己也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继续往下说道：

“另外，也正因为现世和‘黄泉之国’有壁垒相隔，并不能直接抵达，所以在两者之间，还有着‘中间区域’这个概念。是指既不是现世，也不是‘黄泉之国’，而是位于两者中间的地方。这也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那处阵法所处的位置。

非要举个例子的话……大概就相当于两个房间之间的这堵墙了吧。

想要从现世去往那边的世界，必须要经过这些地方。”

“……”

白石凛顺着鬼女红叶的视线，往客厅一侧的墙壁上看了一眼。

老实说，她在听到鬼女红叶这几句话的时候，最先想到的其实不是什么“中间区域”，而是各种和“墙”有关的灵异志怪故事。比如什么血肉被砌在墙砖里的女尸、墙缝中的眼睛……等等。不过仔细想想，这个比喻其实还是蛮形象的。毕竟相比于纸箱子，墙壁的存在才更接近于一个“空间壁垒”的概念。

“也就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