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石凛再次沉默了。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从鬼女红叶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身为“第六天魔王”化身的她，反而不希望自己的本体来到现世。

不……

应该说这个可能性，在几天前就从白石凛心里萌生出来了，但只是被她当作胡思乱想，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可现在看来……这恐怕还真的就是事实。

以白石凛那准确率颇高的直觉而论，鬼女红叶说的大概率就是实话。

第一卷 : 第399章节 暗室（二合一）

好一会儿。

白石凛才试着又问了一句：“那……第六天魔王以前有尝试过，从‘黄泉之国’回来吗？”

算算时间，鬼女红叶以人类“吴叶”的身份降生在这个世界上，还是平安时代早期的事情。也就是大约公元900年的时候。到现在已经足足过去了一千一百多年。既然第六天魔王将鬼女红叶投放到现世的目的，就是通过她从“黄泉之国”归来，再次降临现世，那么这一千多年里，肯定是有做过尝试的。

而从另一方面来说……

虽然鬼女红叶说自己并不想帮助第六天魔王达成夙愿，但是这种想法，肯定不会是从一开始就出现的。真要那样的话，第六天魔王也不会采用这种手段来制造自己的人间投影了。

也许，在若干年以前，鬼女红叶曾经遵从过本体的意愿。

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第六天魔王最终没能成功来到现世，而红叶自己则是在漫长的人生中，因为经历的事情而逐渐改变了心态和想法，开始变得不希望后者降临。

白石凛的这个想法，很快就从当事人口中得到了证实——

“当然。”

鬼女红叶点了点头：“第六天魔王所处的异空间，和现世相距甚远，甚至连两者之间的时间流速都有着相当大的差异，并不是那么容易逾越的。所以第六天魔王在此前一千多年的历史上，曾经做过不止一次尝试，尤其是以战国时期的那次尝试，闹出的动静最大……你应该也知道一些，就不必我再过多赘述了。”

白石凛对这段历史还是比较了解的，虽然有些细节处并没有听鬼女红叶子亲自讲解，但是织田信长亡于本能寺、还有佛门僧人称呼信长为“第六天魔王”，都是采取了这种用词。结合鬼女红叶所说的话语，恐怕这场发生在各国大名之间的混战，实际上是鬼女红叶抱着打开“黄泉之门”、将第六天魔王放出来的想法，才组织起来的。

以后者的能力，完全可以做大这一点。

可是……

鬼女红叶的描述声还在举行：

“可是所有这些尝试，都没有真正成功。

也就是说，第六天魔王没能真正来到现世，但是祂和现世之间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近。更糟糕的是，平五月这三十年间在那边的活动，已经被祂觉察，可能很快，祂就会发现平五月进出时通过的这两处入口，顺着富士山山顶、或者这栋公寓内的‘黄泉之门’来到现世。那种情况一旦出现……

恐怕就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祂了。”

“……你也不行？”

“当然不行。”

面对白石凛的询问，鬼女红叶的回答很干脆：“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的意识只不过是从本体中分离出来的一部分，并且还是一小部分，可能连十分之一都没有。就算这一千多年间，我也陆续在现世得到了一些际遇，但是从灵力匮乏的现世得来的力量，总不可能比不上完整的本体。因此根本根本不足以弥补我和本体之间的巨大差距。

哪怕是千叶县的那位白水纱奈……

她的实力的确是我见过的所有人类驱魔师中排名靠前的，虽然比安倍晴明这样一千年一促世的绝世天才还是逊色一些，但是也已经非常强大了，可以独自一人压制我和平五月联手。可就算是这样的实力，在面对完全体的第六天魔王时，还是没有丝毫胜算。”

“明白了。”

白石凛点了点头，

这种情况其实是可想而知的。

既然第六天魔王的本体被困在“黄泉之国”，普通人就连接触一下都做不到，只能以投影的方式降临现世，那么祂能够投放过来的分离意识，其规模必然也相当有限——否则这两边的意识究竟哪一边才是本体，可能就不太好评判了。

不过，白石凛其实更关注另外一个问题——

鬼女红叶仅仅是从第六天魔王本体中分离出来的一部分意识形成的分身，哪怕是最乐观的估计，其实力也只相当于第六天魔王本体的三分之一。而即使是这样的鬼女红叶，依然牢牢站在东瀛鬼妖界的第一梯队，那么完整的第六天魔王究竟强大到什么程度，就有点难以预料了。

想来，哪怕运用最保守的估计，也应该不亚于昔年的玉藻前和八岐大蛇。

——虽然大天狗和酒吞童子也被视为东瀛顶尖的大妖怪，但如果真打起来，怕是加在一块，都不够让玉藻前热身的。至于八岐大蛇，在传说中更是有着如同山岳一般的身躯，和魔神级别的位格，像酒吞童子这样的鬼王若是放在祂面前，怕是连破防都很困难。以这两位在神话中的定位去假想第六天魔王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应该还是靠点谱的。

“看来会是个很大的麻烦啊……”

白石凛揉了揉眉心，有点头疼。

而后，她又看向了对面的鬼女红叶：“既然红叶姐姐你，和第六天魔王是同根同源的关系，那么如果祂找到了通往现世的入口，要从黄泉之国过来的话，你应该会在第一时间知道吧？”

“……并不能。”

鬼女红叶微微摇头，随即又解释了一句：“现世和黄泉之国之间有壁垒阻隔，哪怕只是传递一些微小的声音或者画面，都需要耗费相当多的灵力。所以通常只有本体主动向我传递讯息，而我几乎不可能反向探知到黄泉之国内的情况，最多只能模糊地感觉到一点。也正是这种感觉，才让我得出了祂和现世越来越近的结论。”

“好吧。”

白石凛想了想，又改口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那，红叶姐姐知道如何进入那处阵法所处的空间吗？”

“不知道。”

这一次，鬼女红叶还是摇头。

“……三十年前，我找到这间公寓的时候，平五月已经通过‘黄泉之门’离开了现世，而白石一心和白水纱奈布下那道封印，则是在我离开以后……想想就知道，他们是不可能当着我的面去做这件事情的。所以，我也不清楚他们布阵的过程。

来到白石公寓后的这段时间，我其实也在尝试寻找那处阵法，但一无所获。”

说到这里，鬼女红叶顿了顿，看向白石凛的视线中悄然多了一抹侵略的意味：“老实说，我之前在富士山遇到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是白石弦一郎亲自挑选出来的继承人，原本还想过要将你抓回去探询‘黄泉之门’的下落，没想到事实情况居然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