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呜呜!”
夕二话不说向前伸头,用头上的犄角戳爆白桦。
她如同霸道总裁似的,与其说是‘邀请’不如说是‘命令’白桦跟自己一同出去,而白桦则是一副见怪不怪,早就已经躺平习惯的样子,穿上鞋子以后就从窗户跃下来,跟随夕一同出发。
之前说过,夕和黎之间的‘互动’次数反而变多了,但这互动却并非是二人之间直接的联系,而是通过白桦这个‘纯路人’作为中转站。
打个比方来说,夕想到了什么或许能够帮助黎的方式,她不会选择直接去找黎对峙,而是会把白桦从被窝里面强行拽出来实验,如果有进展了就记录下来,如果完全不行的话就和白桦发牢骚。
另一边的黎也是如此,她如果想到了什么能够让夕回心转意离开画中世界,停止隐居的方式,也会先找来白桦一起商量定夺。
就这样,本来算是‘误入’画中世界的白桦,因为没办法靠自己‘顿悟’离开婆山镇,因此反而每天上下午就是不断被二人给拽着到处乱跑。
想现在这样夕突然找上门二话不说把自己拽走的情况,白桦早就也算是见怪不怪逐渐适应了。
白桦跟着夕一起行动,没过多久二人就来到了村镇最边缘的山林之中,这里有一片湖泊,不远处则是群峦和树林。
“把衣服脱了。”
“诶!?”
本来白桦还在猜测夕今天喊自己出来是要干什么,之前这位大画家拉着自己出门前前后后也折腾了不少东西,比如说什么‘尝试在画中世界打通壁垒’,又或者‘制作可以储存意识的媒介’之类的东西,当然这些实验大多数都是以失败告终。
不过更多的时候,夕喊上白桦其实单纯只是想要和这只灰狼闲聊。虽说夕自己从来不会承认,但是她将自己隐居了百年,虽说已经习惯了这份孤独,但并不代表孤独对于她没有任何影响。
尤其是在她已经逐渐适应了白桦的存在之后,逐渐也对于他没了最初的那份戒备和敌意。
不过,伴随夕的这番话语,白桦猜测今天夕喊自己出来大概不是单纯聊聊而已了……
“夕小姐,我觉得这不太妥吧?虽说这里是画中世界,但也不代表你就能随意胡乱行动呀?”
被命令脱衣服的白桦赶紧劝说这只岁兽三思而后行,不过因为这里是对方的地盘,白桦倒是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死,毕竟真要是给这位大画家惹生气了,没准她二话不说又会画出来一座五指山把自己给拍进去……
“你在说什么?把衣服脱了站在那边,我要你临时做个模特。”
夕皱了皱眉毛,她变出画笔和白布架子俨然一副是要绘画的架势,同时命令白桦走到溪流旁边的石头上老老实实不要乱动。
“哦……哦,这样啊。不过为什么要脱衣服?”
一听说只是当个模特,白桦便也放下心来。一边按照夕的要求脱掉上衣走到指定的位置,一边询问夕为什么当模特的要扒衣服。
“因为我打算绘制出来无限贴近于真实的存在,而真实就意味着必须要尽可能了解物体的每一处细节,或许这样就能够搞清楚黎现在的具体情况了。”
夕取出画笔握于手中,她一边盯着画布若有所思,一边盯着白桦。
“你是说黎小姐为什么拥有了自我意识?”
“……或许吧。对于我来说,创造一个你们广义上的‘生命’并不困难,比如说阿咬,但阿咬并不具备特别高的智能,而且从最初它们就很清楚自己的使命以及诞生的缘由。但黎不一样,我最初只是希望将她用这种方式记忆下来,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拥有了某些连我都无法知晓的变化。我或许应该开心,但这份转变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显得有些过于不合时宜了。”
夕手上的画笔不断挥动,自己却也跟着叹了口气。
人造物在自发的情况下意识到了自己是虚伪的存在,而且甚至反过来希望让造物主忘却自己,这反而违背了夕创造黎出来的本意。
“夕小姐,你希望离开齐灰山重新接触外界么?我听惊蛰姐说,司岁台最近对于岁兽的政策已经没有那么严苛了,实际上年她也是偷偷溜到了龙门没什么人管,每天活得也挺……呃,颓废。”
白桦本来想用年举例子,不过刚出口就有点后悔了,一般来说这时候举的例子应该都是积极正面的,但年那货作为白桦的好兄弟,生活是什么吊样子自己当然很清楚,反正绝对不是能够拿出来炫耀的级别……
“那家伙就应该四处惹事然后被人带队给干掉才好——”
果不其然,一听到年,之前表情还有点忧郁的夕瞬间皱眉,语气听上去也更生气了一些。
“我对于外界没什么好留恋或者期盼的,我已经见证了够多,对我而言这世上任何发生的事情,不过都是曾经的重演而已。”
“如果夕小姐你去罗德岛的话,我可以拜托可露希尔给你搞一整套画画的软件,听说现在都有那种能够自动处理阴影和纹路的功能了。”
“真的么——咳咳,我刚刚说过了,这世界对我而言亦如画中世界,真假虚实早已毫无意义。”
一听说能搞到那仙术般的画画软件,夕一瞬间突然来了精神,但她也立刻又恢复了平日高冷的模样。
“夕小姐这么讨厌和外界接触么?”
“谈不上讨不讨厌,只是与人接触腻了而已,人世间的恩怨纠葛悲欢离合,都和我这看客没有关系。”
“但是之前村子举办第一届阿咬对抗赛的时候,夕小姐你不是玩的也挺开心嘛。”
“你还好意思提!本来我的‘喷火阿咬’就要打赢你的蒜头王八阿咬了,结果你这灰狼竟然往喷火阿咬身上泼水!?”
“规则又没说训练师不能场外援助嘛,而且夕小姐你不是也亲手上场过来砍我来着么……”
“但最后还是你这家伙赢了,这是赤裸裸的作弊!我当时就应该申请重赛——呜!上错颜色了……!”
夕越说越来气,结果一不小心导致手上的画笔出了差错。夕发出了短促的悲鸣,接着恶狠狠的盯向白桦,接着将画布给揉碎,重新取出一张画布。
“这,这不能怪我吧?”
“你这次敢动一下试试。”
“呜诶……”
白桦有理说不清也只能老老实实认怂,这段时间和夕相处下来,白桦倒是也多少了解了这位大画家的性格。
都说搞艺术的人多多少少性格都有点诡异孤僻,夕自然也不例外。
这位大画家乍一看给人的感觉如冰川般难以接近,处处都散发着人类所无法企及的高深莫测之感,实际上也确实高冷又生人勿进。
但如果稍微和这位大画家混熟了之后,就会意识到她其实要比外表所展现出来的更加‘恶劣’。
不仅说话的方式有时候很恶毒,而且还有一股迷之好胜心,每次白桦和黎搞出来一些图一乐的‘比赛’,夕都是嘴上说着‘愚蠢的人类’,但是自己又会跟着参加,要是赢了的话还好,夕只会冷哼一声表示‘无聊的结果’,但万一对方输了,则是会被她用不爽的眼神狠狠盯个半天,而且过了几天之后还是会突然抱怨起来。
不仅如此,夕虽然是遗世独居的隐士,但却一点超然入圣的感觉都没有。事不关己的时候这位大画家大圣人倒是能满嘴“人生如梦,庄周梦蝶,疏狂放歌”,然而但凡事情放在自己身上,她那满口的哲学辩论就会变成“烦死了,和你无关,离我远点,懒得理你”这种单纯耍性子摆烂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