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斯特拉,或者说是那个凌晨独自跑去便利店买泡面吃的少年,给他的最初印象就是这样。
第一印象总是令人记忆深刻。
而此时这个外形无害至极的少年,双手捧着杯子坐在沙发上,轻描淡写地说出他所犯下的滔天恶行。
没有恐惧,没有悔恨,没有愉悦——没有任何情绪。
平淡到仿佛只是拂去肩膀上的一片落叶。
“……安格斯特拉?”
他低声喊了他一声,像是不敢置信他刚才听到的内容。
听到这声呼喊,安格斯特拉放下咖啡杯。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小王子卫衣,图案被手臂遮去一部分,在能看见的地方,系着红围巾的小王子站在他的星球上,揭开玻璃罩,为他的玫瑰浇水。
“不要害怕,波本,莱伊。”他开口,声音温和:“只要你们还是我手下一天,我就会尽全力保护你们……”
“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们。”
温柔的声音和话语,却让降谷零后背发凉。
……
降谷零很清楚,安格斯特拉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去年在便利店,在安格斯特拉离开后不久,风见裕也就给他打来电话,告诉了他一条来自法国的组织情报。
——“造成前不久巴黎一系列骚扰,潜入‘游泳池’信息处理中心的幕后主犯,代号为‘安格斯特拉’的黑衣组织成员,确认于今日抵达日本。”
——“他潜入一国的情报机构,为什么法国当局没有发布对他的通缉令?”
当时风见裕也的回答让降谷零永生难忘。
——“那些和他正面有过交锋的人员……全部遇害,无法提供相关的情报。”
安格斯特拉不是第一次把知道他身份的情报机构特工全部灭口了。
早在一年前,在他去日本之前,他就那么干过一次。
自己那时是什么反应?
愕然,担心,以及……深深的忌惮。
降谷零自己就在情报机构工作,所以比谁都清楚各国的情报部门的守卫有多严格,那些精英会具备怎么样的武器和战斗力。
结果忽然有人告诉他,有人可以闯进去,光明正大地去毁掉所有物证,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杀得那边连通缉令都发不出来,再扬长而去,完全不把情报机构和国家放在眼里。
如此肆无忌惮的恶行,让作为卧底的他怎能不提防?
降谷零本来打算悄悄打听这个安格斯特拉的消息,有能力做出这种事,他在组织的地位一定很特殊——要么因实力强大而被人尊敬,地位极高;要么就是因为行事极端而被人畏惧,同时受到组织其他成员的抵触。
他想先收集情报,不想在确定对方实力前就和这种危险成员接触。
结果事与愿违,隔天降谷零就接到命令去安全屋接人,这个人就是安格斯特拉。
不止如此,hiro还成了安格斯特拉的直系手下;自己亲眼目睹他一脸平静地把其他代号成员推入焚化炉,给对方一点点注射毒品杀死他,近距离感受了他的冷酷残暴……
更要命的是,之后为避免戴吉利的迫害,他不得不和他搬到了同一屋檐下生活。
风见裕也给他的情报里,除了提到安格斯特拉闯入dgse,还有一条令他无比担心——安格斯特拉是个情报专家,俘虏在他手上没有不开口的。
普通的拷打不足以让受到严格训练的特工开口,哪怕真是酷刑,也总会遇到一两个不会开口的硬骨头。
安格斯特拉能百分之百问出想要的情报,肯定有其他手段。
天天和这样一个能力强、手段残酷、还精于审讯情报的成员相处,降谷零不敢有丝毫懈怠,他时刻害怕自己的身份暴露。
从那时开始,他的精神就一直保持着紧绷状态。
甚至为了不暴露,不被安格斯特拉发现异常,他还不停催眠自己,把自己伪装成被救下对上司死心塌地、愿意把全身心都奉献出去的忠犬。
哪怕是再恶劣的人,对彻底忠于自己的人也会稍微宽容上几分,就比如琴酒对伏特加。
……
“波本?”
安格斯特拉的呼唤让降谷零回过神。
他低头看着面前的少年,身侧的手渐渐握紧。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
那节课提到过,解离症的起因是极大的精神压力或极深的身体创伤。
面前的安格斯特拉,正是给了他精神压力的人。
他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做出那样的恶行,杀害那么多情报部门的特工,这样的安格斯特拉,简直就是一个……
小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