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步迈出去了,雪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塔伦斯一愣神,才意识到自己在雪地里站了好久。
“小少爷,别犯傻了。”后面的人还在劝着,“那些人是有眼不识泰山,活该他们死!像你这么好的人,犯不着为了那种人冒险啊!”
傻了?
也许是因为某个字的触动,塔伦斯忽然回想起那日黄昏下,筋疲力尽的自己坐在训练场上痛哭流涕时,先知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你愿意成为别人眼中的傻子,用加倍的付出换来减半的收获吗?】
塔伦斯苦笑一声,他猜得到酒店里的那些人见了自己后会说什么。
也许会责怪他为什么来得这么慢,也许会愤懑于他为什么不多带些救兵,也许会大失所望地痛哭流涕。
哪怕是在安慰他,先知也太乐观了。何止减半,这条路,除了鳞伤遍体,毫无收获。
塔伦斯深吸一口气,脚步渐渐加快。
但他还是要去,因为他还没亲眼见到,亲耳听到那些人对他说这种话。也许,他们之中会有人心怀感激,会有人给他一个拥抱,这些都是未知数。
塔伦斯从不惮以最深的恶意揣测别人,可他也不惮以最好的善意来猜测未来。
也许这次路途会印证人心中的恶毒,但他还是愿意相信,像齐天大圣那样的骑士存在。
存在于每一个人的心中。
若是这次找不到,那他就下次再找好了。终有一天,他会找到人们心中的骑士。
走上这条路,他将满怀梦想,孤军奋战。
……
深沉的街上,一队人正快步疾行。
为首的哈弗利忽然抬起手,示意所有人停下。杰森如临大敌,警觉地护卫在哈弗利身旁。
可哈弗利的目光却落在了侧前方打开的房门上。
走近房门,哈弗利一眼就看见了正抱着包裹往外走的平民。这人满脸警惕,瞳孔收缩,显然是怕得不轻。
杰森长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们是教堂的人。我们正在搜索幸存者,你跟着我们,保证你的安全。”
那人大喜过望,脸上的笑容却在尴尬中带着畏惧。他一边连声道谢,一边把身后的门关上。
“喀——”
哈弗利伸出的法杖挡住了快要合拢的门,冷冷的目光扫向那个年轻人。
年轻人脸色一僵,两股战战,几欲先逃。
“这是你家?”哈弗利凝视着年轻人。
“啊……”年轻人倒退着向一旁退去,可杰森早就挡住了他的去路。
年轻人见偷偷溜走无望,一咬牙,拔腿就跑。
可他怎么跑得过有神术加持的牧师?没几秒,杰森就把惊恐地大叫着的年轻人抓了回来。
哈弗利没有去追年轻人,而是直接走进房屋,顺着地板上的血迹找到了三具尸体。
街上的血腥味太浓了,哈弗利是依靠年轻人鞋上的血迹发现异样的。
杰森押着年轻人走进房子,看到了站在尸体边沉默不语的哈弗利:“这是……入室抢劫?”
哈弗利把男主人的尸体翻了个身,看到了他后背处的衣服破裂,鲜血染红了整个后背,显然刚死不久,连血都没凝固。
背后中刀,一刀毙命。若是入室抢劫,这样的刀伤可不多见。
而若是恐魔杀死了这一家,他们的尸体应该会被糟蹋得不成样子。可这一家人身上虽然有搏斗的痕迹,尸体却很完整,显然都是被利器捅死或钝器砸死的。
哈弗利面带微笑,转过身来,俯瞰着跪在地上的年轻人:“依照帝国法律,在战争中于城中私掠,制造混乱者,当重罚。”
哈弗利高举手中的法杖。
“等等!大人!不是这样的!听我解释!”年轻人惊恐地大喊着,“不是我干的!我只是看到门开着,进来偷了点钱!我没杀人!真没!”
哈弗利缓缓放下法杖,用杖尖指向男主人的尸体:“我问你,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
他当然认识,那是他舅舅。
可他在喉咙耸动了两下之后才说:“我不认识他!”
……
塔伦斯在大雪中快步行走,这样既能让他的身体不被冻僵,又不会消耗太多体力。不多时,他便看到了穿着教堂执事制服的人围在一座房子前,似乎在为房子里的人警戒。
“你们……”塔伦斯急忙走上前去,对那几个执事打招呼,“你们在这干什么?”
执事们对视两眼,他们认出了这是刚刚的那个小少爷。对于这个档次的人物,他们作为教团的小执事是招惹不起的。
尽管哈弗利大人似乎很喜欢这个孩子,可这里不是孩子该来的危险地方,他们也不知道此时该大声喝退对方还是把他保护起来。
“大人!我愿意把所有财物都作为赎罪金交给教堂!我只是盗窃,我没杀人!”年轻人大声叫嚷道,惊慌失措,却未把财物放下,“我愿意用赎罪金洗涤我身上的罪过,求求您饶了我吧!”
哈弗利的脸上浮现出丝丝笑意,他开心地拍了拍劫匪的肩膀:“没关系,只要向女神真诚地忏悔,女神会原谅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