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弗利带着其余的两名执事守在所有人身前,且战且退。
他们的阵型逐渐收缩,仿佛流入细管的水流,人群渐渐涌入小巷。
可哈弗利还在巷口,他必须守住这里。
“哈弗利牧师!进来!”与他并肩作战的执事已经退到了巷子口里,可哈弗利还在巷外。
一步之遥,却如同天堑。
“女神的恩惠照耀吾身!此身脚下即是乐土!”
哈弗利榨干自己的最后一丝神术能量,震开了前的恐魔。
就在哈弗利准备后退跟进小巷的时候,却眼前一黑,腿脚一软,整个人坐倒在了地上。
他太累了,又强迫自己一直保持最好的战斗状态,此刻体能已经完全透支,甚至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
“哈弗利!”已经进入小巷的杰森奋力冲出,手中的法杖划过一道圆弧,逼退蠢蠢欲动的恐魔。
“走,护送信徒……”哈弗利大口地喘着粗气,眼中的火焰未曾熄灭半分,“这条……我认识,过去就是肯特大街,能直接到光幕……”
“站起来!”杰森早就丢下了火把,一只手拿着法杖,一只手想要拉起哈弗利。
哈弗利一把甩开杰森的手,撑住法杖,站起身:“我来断后!”
“你能断个粑粑!”杰森的嗓音沙哑,仿佛嗓子都破了,再次伸手去抓哈弗利,“你两秒不到就死了!”
“那我也能挡两秒!我们不能让杜林白死!”哈弗利用尽全身力气甩开杰森的手,“要是还有力气,就护送信徒!”
杰森咬紧牙关,看向又一波冲向巷口的恐魔,闷声不响地冲入小巷。
其实早在恐魔突然间开始疯狂增生、暴动的同时,那个白发苍苍的杜林老爷子就回来了。
他与众人并肩作战,以一己之力拦在上一条街口,让他们逃跑。
若非杜林断后,他们也跑不到这里。只要穿过这条小巷,后面就是肯特大街,再跑个几十步就能到光幕里。
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不能放弃!
哈弗利勉强站立着,踉跄几步,背靠着墙壁站好。
他法杖上的神术光刃仿佛接触不良的灯泡,明灭不定,不知何时就会完全熄灭。
那时,他必死无疑。
但他不愿后退。
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是哈弗利,他是教团的颜面。
“为了尊严。”哈弗利轻声说着。
你们环绕在我身边,却又不发起攻击,是几个意思?
想等我缴械投降?
我愿意的时候,我的尊严可以一文不值。
我不愿意的时候,我的尊严千金不换。
问题就在于,我的尊严必须是属于我的。
我可以不要尊严,但任何东西都不能随意剥夺我的尊严。
“你们这些恶心的怪物!”哈弗利仿佛忽然间又拥有了力量,歇斯底里地怒吼着,“我必将死战不退!我必将以身殉道!你们想让我恐惧,想让我丢掉作为神职者的尊严!”
“做你妈的春秋大梦!”
就在这时,一只手拉住了哈弗利:“你走啊!”
哈弗利一惊,这个声音沙哑得仿佛破了的锣,一时半会儿他也分不清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骑士不会临阵脱逃,骑士不会放弃弱小!”
哈弗利两眼一黑,险些骂出声来,人设逐渐崩塌:“你他妈来送死的!”
塔伦斯用胳膊撑起哈弗利:“骑士也不会抛弃战友!”
哈弗利忽然间咧嘴笑了起来:“妈的……你个小兔崽子比审判骑士靠谱!一样靠谱!”
“我,哈弗利·邓肯,绿衣教士、前任宗教法庭检察官!”
塔伦斯仿佛心有感应,用喑哑的嗓子大喊,盖过环伺周围的恐魔的嘶吼声:“我!塔伦斯!神许之城的骑士!先知的追随者!”
哈弗利诧异地看了塔伦斯一眼。
不是,我这是喊一嗓子给自己增添点勇气,你这突然吹出个先知是怎么回事?我以前是真当过检察官,不是在吹牛逼好吗!
但他没有去问所谓先知是怎么回事,因为现在他也没时间去问。
“为了女神!”哈弗利高举手中法杖,摇摇晃晃地站定。
塔伦斯的腿脚也已经发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挥动几次剑:“为了……正义!”
“祝福你,塔伦斯……”哈弗利半低着头,甚至没有力气控制自己的涎水,“女神会祝福所有勇士。”
他们仿佛大雨中的孤岛,周围是上涨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们。
他们是大海中的孤岛,坚守着这一条通往陆地的唯一口岸。
他们是孤岛,被汹涌的恐魔潮冲刷着,侵蚀着。可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如同在洪水中屹立的礁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