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什么也不会,唯一的营生就是这个——可您说,以后不允许再做这样的生意了。”
“提灯的女士,我们明白您是为了我们好,但是……我们该怎么办呢?我们以后没有客人了,我们又什么都不会,我们该怎么活下去?”
妮莫的眼神产生了些微的变化,这种前所未料的展开让她措手不及。
她没有准备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没有想过,也不知道它是否有答案。
但悲哀的是,她想起了难以启齿的自己。
妮莫看着那个女孩的眼睛,那双空洞麻木的眼睛里,是这个世界带给她的伤痕。
第四百一十三章 每一天都是新的
“我们该怎么处理那些【守夜女郎】?”
回到临时市政厅,妮莫在向打更人汇报工作前,率先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们有一套完整且经受过可行性验证的解决方案。”打更人双掌下压,示意妮莫暂且冷静,“占领一座城市后需要大量的人手来做思想工作,而我们现在没有足够的人手。”
“那怎么办?”妮莫感到一阵莫名其妙,“这种事事先没有考虑吗?”
她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因为她并不知道还有这种事需要处理。但打更人不一样,他明显是知道这种情况的出现,并且手里有办法解决——唯一的问题就是他刚才所说的人手不足。
“人手问题我已经向先知反映了,他会尽快召集人手派来。”打更人认真地回答,“但是在我们的帮手抵达前的这些日子,需要你跟我们的联络人忙上一阵子,按照我所说的进行工作。”
妮莫的心稍微放下来了一些:“什么工作?”
“首先,我们要对那些老鸨,人贩子,红灯区的老板进行审判,定他们的罪,让守夜女郎们明白,我们是真的来帮助她们,救她们的。她们以后不会受到这些人渣的报复,也不会有人身安全方面的问题。”
“所以我们要先寻找罪证,尤其是人口贩卖与强迫他人进行颜色交易——她们应该全都是奴隶,都是被强迫的,这点我们可以通过询问来搜集征集。人口贩卖,在人民公正军占领的城市内是重罪,我们要用这些证据开办一场公审。”
“守夜女郎们可以出庭指证,可以旁听。”
“与此同时,对守夜女郎们的安抚和再教育也要同时进行。我们要教会她们法律和知识,提高她们的文化水平,同时教授她们劳动技能,以保证她们以后能活下去。”
“还有一件同时要做的事——引发社会各阶层对她们的善意关注,这点是必不可少的重中之重。”
“相关办法有很多,这里列得很详细了。”打更人把一沓文件放到妮莫面前,“你回去尽快看一看,这就是你这几天的任务!这是一项非常严肃的任务,我希望你能一丝不苟地执行。”
妮莫飞快地拿起文件,就地看了起来。
这是一份如何解决守夜女郎社会问题的详细叙述,里面记载了大量案例以供参考。
“所以排在第一项的任务是安抚她们,让她们理解我们是来救她们的,并且绝对不会对她们置之不理,还会解决她们未来的问题。”妮莫飞速浏览着文件,“很详细……这是谁写的?”
“这是一群充满智慧的人讨论出来的结晶。”打更人站起身送客,“更是通过实践得来的宝贵经验。按照它的指导方法去做,保证事半功倍。”
“我明白了。”妮莫立刻站起身,抱紧了怀里的文件,生怕它丢了,“我需要人手,守夜女郎的人数我们还没统计出来,但我估计至少需要三十个人对她们进行管理。”
“人员分配已经分好了,你去找杜岚达,他会协助你的工作,他现在应该在东街那边收缴奴隶主的财产。”
……
妮莫抱着那沓文件,飞快地奔跑着,甚至用神术给自己提了速。
她的心脏从未跳动得如此之快,心情从未如此激动过。
她莫名其妙地想笑出声,想兴奋地大叫。她很久没有感受过如此的舒畅,只觉得自己要飞起来。
也许是过去的经历的缘故,她对那些守夜女郎比谁都上心。她比任何人都懂得那种难以启齿的痛苦。
在人前,她是神行者,可是在人后,她却是一个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玩物。
满足勇者的一切要求,是教团的人对她们说的,她也一直这么做着。因此当她面对丹迪的无耻要求时,只会选择默默忍耐。
可是最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也许是因为自己的软弱,也许是觉得那一天早晚都得来,所以在相识没有多久的时候,她便半推半就地从了丹迪。
可她感觉不到爱,她只能听到野兽般的低声喘息,充满侵略性的目光,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的粗暴。
那个时候她还在想,也许是丹迪的第一次,所以他不懂得控制自己的力量。因为在那夜她流泪后,丹迪还惊慌地安慰着她。
所以她忍受着,她默不作声,单方面地承受着丹迪的欺凌。自始至终,他们都仅仅是肉体的交媾,妮莫甚至把这当做了修行,因为她实在找不到别的好听的话来形容这件事。
丹迪愈发得寸进尺,愈发目中无人。把妮莫的劝诫也不放在心上,反而学会了用勇者的身份压人。
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妮莫心中渐渐产生了对勇者的恐惧。可那时的她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却还在为丹迪找理由开脱,自己说服着自己。
若是早一些离他远远的,冷静思考一下,不难从旁观者的角度看明白那时候的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可也正是因为这种事后的清醒,让她觉得自己身体的每一寸皮肤都是肮脏的。
她被一个不爱自己,自己也不爱对方的男人女干淫,用各种方式侮辱,把自己当做一个讨他欢心的玩具,失去了作为一个人的尊严。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偏偏她就要遭这种罪——她曾无数次思考这个问题,直到今天依旧没有得到答案。
但今天,她产生了隐隐的预感,或者说什么别的心情,她觉得自己可能会找到答案。
她想帮助那些守夜女郎,因为她知道她们身上遭受的苦难远比自己更加深重。
性病,客人的毒打,老板的无偿使用,甚至在招待客人的时候也会抓几个应付场面,甚至可以送人。她们是玩具,是物品,在老板眼中是没有人格与灵魂,可以用货币衡量价值的物件。
妮莫比以往的任何时刻都要清醒,她手中紧紧攥着的不是一沓纸,而仿佛是她的救命稻草,她甚至用神术给它施加了重重防护。
妮莫赶到东街,一番询问后才找到正在清点奴隶主财产的杜岚达。
“杜岚达先生。”妮莫难掩自己的激动,“打更人领队说让我找你,推动守夜女郎的处理。”
杜岚达是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年轻人,他觉得蓄胡须能让自己看起来更可靠一些。
杜岚达一转头就看到了妮莫,他对于这个随军的修女印象深刻——毕竟不是谁都有那么大的胸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