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救你，也没有人会来救你。绝望吧，沉沦吧！】

如同万千根尖刺扎入她的灵魂，带着倒钩的尖刺在灵魂内反复抽拉；魔能的侵蚀无孔不入，如墨般深沉的绝望从每一根触手的尖端蔓延出来。

不只是这些声音，更折磨的是脑海中不断闪现的画面。

尸山血海，人类被魔物赶尽杀绝。再强大的人类战士也挡不住如潮水一般的魔物，哪怕他能杀死一千头一万头，第一万零一头魔物也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悄然而至，阴狠如钩的灵魂冲击，即便心志强韧如莉莉丝，也失神片刻。

即便掌握了世界的权柄，莉莉丝的本质依旧是人类。

她不是与世界伴生的神灵，也不是与大地共存的从神。即便她的身体已经按照人类的想象无限度地向完美之躯改造，但人类与神明之间巨大的鸿沟依旧无法跨过。

【即便掌握着世界的权柄，也不过是区区人类。你的本质与神明有着天壤之别，世界的权力握在你的手中，就像把完美的画笔与最好的颜料交给一只鼠妇去绘画。】

没有声音的传递，这段信息却浮现在了莉莉丝的脑海中。

这段声音带着扭曲的力量，巧妙地绕过了莉莉丝的世界权柄，专心攻击她作为人类的那一部分。

假如她放弃人类的灵魂，那她就什么都不是了；可如果她想用世界权柄驱逐这扭曲的魅惑之声，就会给魔王触碰世界权柄的机会。

原来这就是千年以来，痛苦长姊无时无刻承受着的东西。

持续不断的灵魂穿刺，嘈杂到让她大脑昏昏沉沉的洗脑低语，扭曲她认知关系，甚至尝试修改她记忆的魔魂触手——如同全世界的服务器与病毒同时在攻击一台电脑。

没有人知道痛苦长姊究竟承受了什么，因为长姊总是表现得很轻松，仿佛处理那些污染就像拔掉稻田里的杂草。即便当初先生主动成为伪魔王的载体，承受的也是被痛苦长姊过滤后的位格。

当莉莉丝真正面对魔王的低语时，才终于明白痛苦长姊究竟有着一颗怎样坚忍不拔的心。

长姊如母。

……

战场前端，打更人还在对那些天降的魔物释放毁天灭地的灵术，楚门还在她身边专心致志地扩张秩序领域，甚至需要莉莉丝的保护。

在这一刻，没有人能为莉莉丝提供掩护，更没人能把她从这种被侵蚀的状态拉出来。

就在魔王以为自己悄然得手的时候，莉莉丝忽然笑了起来。她猛地抬起手，仿佛抓住了虚空中看不见的手臂。

她的眼中布满血丝，带着狰狞的恐怖。优雅与调皮一直都是她的伪装色，从尸体中爬出来的试药奴，才是活到今天的莉莉丝。

“抓住你了。”

同一时刻，战场前端的打更人与绣娘回头，环绕秩序领域的灵术一齐调转枪口。

而莉莉丝身旁的楚门，也停止了扩张秩序领域的动作，抓住了莉莉丝的另一只手。另一层秩序领域从楚门身上瞬间爆开，与文明之城的秩序领域截然不同。

内外两层秩序领域，把魔王探进来的触手牢牢固定。

楚门的人类秩序领域在建立完文明之城后就没有动过，伪装扩张领域的人是楚门，实际上扩张领域的是莉莉丝。正是这样的安排，让魔王找错了目标，也落入了陷阱。

自始至终，他们的目的都很明确。

抓住那个魔王，把她拉进秩序的领域！

然后，用秩序，镇压祂！

“还想藏？进来吧你！”

第五百三十一章 规则战争

在这个层级的战斗中，能量的多寡并不能决定胜负的走向，反而是对规则的应用，对概念层的掌握才是判断胜负的重要标准。

因为文明之城是由楚门与莉莉丝共同建立的概念性城市，两个人都拥有实际上的操作权。就在刚刚，楚门假意维持秩序领域，实际上在扩张秩序领域的是莉莉丝。

魔王并非没有看出这是个陷阱的可能性，如果此刻攻击维持秩序领域的人，必定会遭到其他人的反手攻击。反而是偷袭一个全身心戒备，为维持秩序领域的伙伴提供保护的人最为有效。

更何况，魔王有一击必中的把握。秩序领域虽然是重中之重，但优先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才能更有效地防止秩序领域中未来继续扩张。

但魔王误以为众人的守护目标是楚门，因此把偷袭目标放在了唯一腾得出手的莉莉丝身上——楚门在扩张领域，绣娘和打更人在消灭魔物，都属于就算发生什么事，短时间内也只能干看着的角色。只要把唯一空闲着的莉莉丝解决掉，剩下的人就会压力倍增。

但很可惜，楚门和莉莉丝下了个套，而魔王钻进来了。

楚门的盛情邀请并没有得到热情的回应，被莉莉丝设下的陷阱抓住的魔王奋力挣脱着秩序的束缚，想回归不可捉摸的混乱态。

“客人，不告而别，是为无礼。无礼之徒，主人可拒绝其再次拜访。”

楚门轻声说着，而伴随着他的话语，一道新的规则在秩序领域中建立。

进入秩序领域的外来者，不可随意离开。如果强行离开，当再次试图进入秩序领域时，就会被拒绝。

这条规则不属于世界，只属于人类。它是源自人类社会约定俗成的规矩，是此时人治秩序领域下最高也是唯一的规矩。

这从未出现过的真理打了个魔王措手不及，她并没有料到楚门还有这么无赖的手段。

进来了就不许走，走了就不许回来？

【我非客人。】

规则，是可以打破的。但不可打破的时候，规则也可以绕开。

魔王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在座所有人的脑海，同时，她主动抛弃了自己客人的身份。

既然不是客人，从规则上就不必遵守不告而别的惩罚。

谁料，楚门仿佛早就在等着她说这句话了。

“非客人，即是非法闯入者，是强盗，是盗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