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斯卡哈那种性格，度过了属于自己人生的杰罗尼莫表现的更像是一个正常人——但仅仅是相较于斯卡哈这个度过漫长岁月的不死者来说而已，千万不要忘了，比起寻常人来说，他的一生都在苦痛、斗争与监禁中度过，一刻都没有过休息。

历史上的英雄、国王都曾有过片刻的安稳，但杰罗尼莫在家园、亲人被杀死的那一刻开始便没有了属于自己的安宁。

第一百十四章：打猎

相较于那些曾经有过辉煌、有过低谷的英雄人物来说，杰罗尼莫实在是有些特殊，如果硬要找一个状况和他相似的人的话，在整个迦勒底之中也许只有布狄卡才和他有共同话语。

他所面临的是部族与生存土壤的存亡，自家人与朋友死去、而家园也被他自己用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的时候开始，他便没有停下过斗争的步伐。

他的后半生就是在起义、杀戮、被捕这三者之间不断的循环，而他最后一次起义反抗的时候甚至有着65岁的高龄。

毫无疑问，杰罗尼莫在当初的美国内部的宣传中是嗜血的，而且值得一提的是当时政府宣传的效果好的出奇，杰罗尼莫的名讳一时之间甚至达到了止小儿夜啼的程度，但事实上与美国宣传的‘狡诈的嗜血恶魔’的形象完全相反，曾经的杰罗尼莫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老实人。

毕竟再怎么说，维持着自由散漫的部族制度的印第安居民在心机上远远无法与资本家还有那些欧洲移民抗衡的，他在与墨西哥人的斗争之中曾经有过几次和解，但后来那证明只是墨西哥人的政策，每一次和解都意味着那些狡诈白皮的突袭，而每一次突袭都会有十数名的族人因此而死。

当然了，虽然教训是可以吸取的，但杰罗尼莫毕竟是一个印第安人，阿帕奇居民虽然有时候会零零散散的与移民做着斗争，但杰罗尼莫却是第一个与整个国家势力冲突抗衡的部族领袖，他对欧洲流传着那些手段一无所知，而更重要的是，那些自徐文明的入侵者并没有将印第安人摆在与自己同等的位置上，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因为认知的定位完全不符，文明而优雅的移民并没有打算与印第安人讲诚信，他们将‘双标’的概念发挥的淋漓尽致，一开始好言安抚，说只要投降便能给予保留地让他们安度晚年，但事实上却在杰罗尼莫精神与体力都达到极限、带着自己仅存的族人投降时将他们全部驱赶到了弗罗里达的彭科萨拉监狱，用繁重的体力劳动来‘消磨他们的意志’。

当然了，监狱劳动实际上是现代都在沿用的制度，哪怕是被誉为自由灯塔的美利坚都不例外，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的制度有多先进，特别是在西进运动和印第安屠杀时期，美利坚的自由移民没有当场杀死阿帕奇部族的450仅存的族人仅仅是因为他们需要劳动力。

450名印第安居民之中包括了一部分孩童以及女人，但他们毫无意外的都被纳入了劳动力的范围，高强度的劳动过程并没有留下什么正面的描述记载，仅仅只有监狱长还有当时与杰罗尼莫谈判的将军的日记能稍稍起到一点证明的作用。

而且相当遗憾的是，后世能考证到的资料也只能证明阿帕奇的族人在短短一年之内死伤无数，然后无论真正的死因究竟如何，《华盛顿日报》给予的定性永远都是‘水土不服’。

而在经历了这些之后，杰罗尼莫自己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先是被当做珍稀动物一样每日接受观赏，铁窗之外全都是慕名而来想来目睹‘恶魔’风采的白人移民，后来更是单方面的作为与印第安人重归于好的象征，而在经历了这些屈辱之后，杰罗尼莫也没能回到自己的家乡，最后因为肺炎死在了俄克拉荷马州的监狱。

不过当然了，一个精通北美魔术、能与动物之灵沟通的萨满祭司为什么没能利用超自然的手段继续出逃、为什么会死于肺炎这种疾病，藤丸立香不得而知，他知道的东西很少，所以不敢妄下结论，但他能肯定，在经历了这些利益与人性的残忍纠葛后，杰罗尼莫一定是多疑的。

“我现在有工作要做。”面对藤丸立香那无比直白的对话邀请，他仅仅是说出了这样的话。

他并不会因为第一印象或者说迦勒底所背负的责任就对藤丸立香放下警惕，而从这方面来讲，他或许比斯卡哈要更难对付一些。

所以在他说出自己还有工作这种话的时候，藤丸立香没有任何意外，无论这究竟是杰罗尼莫自己做事的先后顺序还是单纯的不想和立香聊天对话，现在的发展都没有太超出立香自己的预料。

“你的工作是狩猎么？”这么说着，立香不由将目光投向了他身后的那些印第安猎手身上。

“是的。”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杰罗尼莫也就实话实说了，不过他那朴实的言辞之中不免充斥着抱怨。

“我们从者也就罢了，这些居住在这里的居民都需要食物，这座山脉不适合去长期的种植，但却能依靠捕猎为生……而且之前我们也不用走的那么远。”他说着

的确，在说到路途遥远的时候，藤丸立香也感受到了这点，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是在这群山的树林之间马不停蹄的穿梭了一个多小时才抵达这里，这还只是只有他一个人的情况下。

“平时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已经打到猎物了。”

“啊，之前的那股震动将动物都吓跑了吧。”

“是的，现在我们已经离开了埃尔伯特峰周边的地区了，这里很安静，这里的树林告诉我这里并没有受到干扰。”

“嗯，那我也来搭把手吧，要猎杀多少动物？要大的还是小的？”

藤丸立香的思绪很简单，虽说杰罗尼莫有着自己的工作，而他现在也说了他要打猎，那么只要帮他搞定这些事，他们之间自然会有多余的时间可以好好的谈谈。

而且更重要的是，在这方面帮忙、工作甚至可以获取对方的好感，这也是为什么藤丸立香一定要一路追过来的原因，因为印象问题其实是很重要的。

不过，事实的展开却让他有些预想不到，因为就在立香说出猎杀（hunt and kill）之类的词汇时，杰罗尼莫不由皱起了眉头。

“我们并不是在无谓的杀戮，我们只是为了活下去，从而到这里寻求食物（forage）。”

“啊……抱歉，英语这种语言……衍化太过杂乱，我没注意这些。”

第一百十五章：狩猎的禁制

所以说，不同文化的人之间交流真的是有很大的问题，甚至哪怕受到相似文化的熏陶，但如果时代不同，交流的时候也能造成不小的代沟。

而现在就是这样，本来的话，依照藤丸立香心底已经构思出的计划，他本来可以通过帮助杰罗尼莫以及这些印第安人完成狩猎工作，帮他们打到足够的食物，而在这种帮助的过程中，他也可以给这些相较于移民来说无比淳朴的土著居民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

但问题是就在刚才，他因为语言以及文化之上的差异踩到了一个地雷：对于印第安人来说，再野蛮的部族对于无谓的‘杀戮’都会感到厌恶，就这点上来说与凯尔特人是类似的，但不同于古艾琳的居民，除去与白人之间的那混杂了血海深仇的战争理念之外，北美印第安居民将这种观念放大到了生活的各方面之中。

比方说‘狩猎’，无论是欧洲人还是亚洲人，他们都不会介意捕猎的猎物增多，但印第安人却会很介意，虽然这不是什么现代环保或者维护生态的理念，但却很近似。

因为他们信奉万物皆有灵，无论是一草一木还是生活在丛林之中的动物，他们都相信有先祖或者神灵的庇佑，萨满的教义认为为了生存从而进行捕猎无可厚非，但过多的杀戮绝对会引起自然之灵的反戈一击。

而且，就‘狩猎’方面来说，印第安居民也莫名的可爱，因为在杀死猎物的时候，他们甚至会对死去的动物祷告一番，他们会送走动物的魂灵，希望他们在这片土地上找到安家的地方，接着感谢这些动物给予的‘生存’的机会。

但藤丸立香却不知道这些……

或者说他熟读的那些印第安文化知识之中当然包括了这些，但要命的是他毕竟只是一个东洋人，而且只是一个长期生活在现代欧洲的东洋人，对他来说，来到北美特异点之前恶补的那些文化知识终究只是知识而已，他没办法随时运用，所以现在就造就了这种乌龙。

“我们并不是在无谓的杀戮，我们只是为了活下去，从而到这里寻求食物（forage）。”

面对杰罗尼莫那略带不悦的纠正，藤丸立香只能无奈的苦笑。

“啊……抱歉，英语这种语言……衍化太过杂乱，我没注意这些。”面对那些萨满教的信徒，立香只能如此开口。

当然，以他的立场，他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自己并不精通‘英语’这种话的，毕竟再怎么说他都在欧洲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不过也正因为他了解北美独立战争时期这段时间已经快成型的近似现代英语的口音，所以他才能说出这番话。

现代英语的衍化过程相当的杂乱，词句追溯不到源头，你去看两个词根本找不出‘羊肉（mutton）’和‘羊（sheep）’的关联性，牛肉（beef）和牛（cow）也一样，这些本应该作为‘衍生物’的词汇关联就此断绝，学英语背单词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被它们折磨过。

虽说追溯历史的话，可以察觉到这些词汇是‘舶来品’，伴随着1066年的‘诺曼征服’，法语粗暴的涌进了英国，这些用语习惯伴随着贵族们的使用逐渐的把原来的词汇替代了，而历史学家们还会补充一句：这反应了当时上下层的断层，下层的农民依旧使用旧英语，而法国贵族们却只能在餐桌上看到它们。

但恰恰是这种断层意味着英语的‘不可追溯性’，无论是词根、音节或者事物的关联都已经没办法追溯了，因为如今的英语早已包含进了法语、拉丁语甚至是德语，作为这种大杂烩一样，学习起来还得对单词死记硬背、毫无技巧性的语言，它能在世界上广为流传、甚至作为现代的国际通用语，大概只因为美国是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