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巴掌无比响亮,打得老男人脑袋歪垂,清脆的声音直至传到我这里,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要把我们当傻子。”
猎人如此说道:“你事先串通皇宫总管菲勒,早就告诉了他那一晚会有北境军采取行动,菲勒是凯恩斯的心腹,于是当晚除了你所有人都死了。”
“而你,一步步诱导信任你的保罗骑长,你们误杀了将近两百名手无寸铁的神职人员,给了第四骑士团最好的借口,那之后你便躲在皇城,每天恐怕都是笑醒的吧?你可真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啊。”
“凯恩斯是怎么承诺你的?加官进爵?还是把私吞进金库的钱大大方方分你一半?你没想过我们真可以击败第四骑士团吧。”
“噗!”
他说完,朝老男人脸上吐了一口浓痰。
“忘恩负义的小人,杀你几次都不过分。”
不久,犯人们纷纷被吊死在绞刑架上,屎尿顺着腿根往下流,围观的民众看到那样的场景,兴奋到举手欢呼。
我看了一会儿,便从塔顶下来了,飞身翻进楼内,兜帽扣在脑袋上,斗篷紧裹,穿过走廊又从窗户翻进皇宫正殿,在二楼的拐角撞见几名王城军人,为首的像是个将领,盔甲上有雷克蒙的家徽,看起来应该是去找维姬的。
“那个凯恩斯的妃子,不久前审出来了,确认是教会那边的人...”
他们一边走一边说话:“不是修女,甚至没入教籍,身上看不出任何问题,但她却是圣城下来的内应,两年前有意无意接近凯恩斯,利用美色让那蠢货深深着迷,和大主教最早搭上线的也是她...”
我脚步一顿。
随即低着头,从他们身旁默默走过。
那将领似乎回头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片刻,“喂”了一声,好像认出我是谁了,然而见我不想理会,终究摇摇头,领着副官们又走远了。
很快,我便返回了皇宫的临时住处,一间原本应该是某个妃子的寝室,很大的房间,粉粉嫩嫩、充满情欲感的装饰风格。
“呼...”
我反身关上房门,舒了一口气。
脱下斗篷,挂在门旁的衣架上,走到窗前拉上窗帘,让房间陷入一片灰沉,窗外,隐约还能听见从广场传来的嘈杂声。
我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起身褪去衣裤,跑到盥洗室里,用凉水将全身冲洗干净——但没有惯例的放水,我已经很久不用再解手了。
东洲过后,就连大姨妈都没有再光顾过。
滴答——
滴答。
冰凉的水滴,沿着湿漉漉的头发滴落在地,我浑身寸缕不着,站在空荡荡的盥洗室中央,呆呆望着自己白皙如莲藕的手臂。
脑袋里回想起的,是在小镇与那个大妈修女一战时,我抢下罪业女神的遗骨,握在手中,身体不由意志,生出前所未有的无数血红细线,与死烟一同,眨眼将其吞噬,而后融入体内。
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
却何其似曾相识。
第三章 缺失感
名为维达姆的巨龙之乡,亦或者“巨龙之冢”。
山岳般的神躯,令人憎恶的肉瘤。
铺天盖地,仿佛能够吞没一切的血管触手。
就是这个。
就是这种感觉。
诡谲而怪诞...
不死不灭,难以理解,只是远远看着,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便已足够致命,仿佛能站直身体就已是拼尽全力,不可战胜,强大到让人想在它面前磕头跪拜,栗栗危惧。
那是我在直面名为“吉戴尔斯”的物种时,内心深处最真切的感受。
而现在——
我的身体毫无疑问,已经变成了近似那种东西的存在。
“......”
嗯...
看上去没那么大而已。
我低下头,出神地看着自己的手。
手掌翻来覆去,修长的手指灵活舞动,指尖自胸口轻轻划至肚皮,感受着自己身体的顺滑如水的触感,凝脂白玉,雪肌柔骨,与以往并未有所不同。
我转身走出了盥洗室。
[它骗了我...]
关上室门,望着空荡荡的卧室,脑袋里蓦然回想起的,是艾尔娜那张染满鲜血、被烧毁了一半的脸,以及她最后告诉我的话语。
[所以,在回来之后,我同样欺骗了它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