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话,被我直截了当拒绝:“我自己过去吧。”
“...好。”
父亲见此,便也不再提议。
我随即回望了维姬一眼,与她对视片刻,又看到母亲转身在对我笑,我于是也就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有兜帽挡着,她能否看见我的笑容。
但那不重要。
我拧身就要穿过人群,独自朝着皇宫门外走去。
然而两步之后,蓦然间又顿住。
“爸爸。”
我没有回头,随口对他说道:“我暂时还不打算要走,你别担心了。”
仿佛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可说出口后,我听到父亲倏然变重的深呼吸声。
............
切利尔斯御卫监牢。
这地方原本应该算是帝国皇宫的独立监牢,与教会并不相干,据说是关押最凶恶的瓦伦罪犯之地,所处的位置距离皇宫只有几条街的距离,但却极度隐蔽,属实不太好找。
当然,由于现在这里还关押着凯恩斯皇帝与其一众大臣,监牢附近索性就直接驻扎了猎狮军的营地,由贝拉亲自负责看管,往来巡逻的北境军多了,找起来自然也就没有那么麻烦,我站在高处,很快就发现了目标所在。
我率先朝营地走去,没多远,就有驭兽的猎人将我拦住,他们并不认识我,只觉得穿斗篷遮住脸的样子有些鬼鬼祟祟,然而兜帽下露出的黑色发丝却让来人有些犹豫,我随即对他们说找“贝拉姨”,在听到这个称呼后,有猎人就迅速回营禀报了。
很快,一身皮革大衣,带着三角帽的灰发女猎人,骑着骏黑的角马匆匆赶来,到我面前下了兽背。
“...佩佩?”女猎人问道。
“嗯。”
我应声,没有摘下兜帽。
然而她也只是看了我几眼,似乎连确认的必要都没有,马上就邀请我跟她一起进入营地——所谓的邀请也只是点头,然后默不作声,转身牵起角马兽,示意我跟上的程度——在某些方面,她和维姬其实是一个类型,两人都不喜欢说废话。
我们一路走进营地,贝拉将其他猎人都打发走了,随后才不紧不慢的问:“怎么突然有时间来找我。”
她似乎以为我有话要对她说。
嗯...
的确也不是没有。
“贝拉姨。”
我跟在她的旁边,这声“姨”叫的相当顺口,有很多的事情,其实还在王城沉睡的时候,梦境里都已经隐约全记起来了,这个女人她和胡佛叔一样,几乎也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
尽管相比起胡佛叔,她在我记忆中出现的次数,远远要少的多。
小的时候,我甚至有一段时间很怕她,因为贝拉姨并不会像其他猎人叔叔那样,见到我总是笑呵呵的,喜欢惯着我,疼我,给我吃的,闯了祸他们心甘情愿顶锅。
贝拉姨很严厉。
有些时候,她比母亲对我都要严厉。
她是猎人里唯一一个会责骂我的人。
只有她从来不骄纵我。
于是,有关于她为数不多的记忆里,我总是在那张冰冷面孔的注视之下,被只言片语训到惨兮兮的哭鼻子,想去找父亲告状,但总觉得有她在时,父亲对我的态度也会变得严肃很多,而母亲——母亲似乎从来都不愿意见她。
我不记得她与母亲有过同处一室的时候,或许更小的时候有过吧,反正我不记得。
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在她面前是没有安全感的,因为没人会再帮我说话,两个哥哥面对她比我还要不堪,他们虽然不会哭鼻子,但有可能会被关小黑屋,直到父亲“救”他们出来为止。
那时候,我们三个私下里叫她“老巫婆”。
再到后来长大一些,我变得有些讨厌她。
因为总觉得她会抢走我父亲。
那种感觉在当时朦朦胧胧,我完全不会懂,只是隐隐有那种糟糕的感觉:父亲在贝拉姨面前对我就不好了,老是向着她说话,就不疼我了,贝拉姨不让我吃那么多甜的东西,父亲居然同意了,父亲什么都愿意听她的。
父亲是不是爱贝拉姨,不爱我了...
这样的话,我在母亲面前也说过。
我那时并不清楚,这些话究竟意味着什么。
直到有一晚,父亲和母亲大吵一架,我听到很多听不懂的,但是能感到很不好的话,我从未见过他们俩那样吵架,父亲和母亲的感情一直很好,但那一晚母亲哭了。
那一晚我跑出家门,贝拉姨连夜将我抓了回来,带我回城堡的路上,她也在哭。
我以为贝拉姨永远都不会哭。
我不懂为什么。
但我知道,她们哭,是因为我过说的那些话。
我明白这个。
从那之后,我很久都没有再见到过贝拉姨,有好几年的时间,她都没有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